自那日在丹渣堆嘗到甜頭後,顧南便將清掃丹霞峰外圍廢料堆的任務長期包攬了下來。這活兒又臟又累還危險,根本無人與他爭搶,負責登記任務的執事也樂得有人處理這令人頭疼的垃圾山,每次都很痛快地將木牌劃給他。
於是,顧南便成了丹霞峰後山的常客。他依舊每天頂著刺鼻的怪味,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源源不斷產生的煉丹廢料。但與其他弟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不同,他幾乎是帶著一種“淘金”的心態在對待這項工作。
他的空靈體質在此地發揮了巨大作用。他能敏銳地感知到哪些區域穢氣濃重、毒性猛烈需要遠離,也能於萬千汙穢中,精準地捕捉到那些偶爾混雜其中的、蘊含著微弱靈氣的“漏網之魚”——那些因煉丹師疏忽或技藝不精而未能完全提煉、便被當作廢料丟棄的靈丹殘渣。
這些殘渣數量稀少,品相極差,靈氣流失嚴重,對宗門煉丹師和正式弟子而言毫無價值,但對資源極度匱乏的顧南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寶貝。每一次發現,都像是一場小小的勝利,讓他枯燥的清理工作充滿了期待。
除了在渣堆裡“淘寶”,靠近煉丹房區域也帶來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機緣。
丹霞峰上分布著數十間大小不一的煉丹房,時常有煉丹學徒或正式弟子行色匆匆地進出。有時他們忙於控製火候、凝神收丹,難免會有些疏忽。
一日,顧南正在清掃煉丹房外的一條青石小徑,一名穿著煉丹學徒服飾的青年眉頭緊鎖、嘴裡念念有詞地從一間丹房裡衝出來,似乎急著去取什麼東西,袖袍一帶,竟將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布袋甩落在地,幾株散發著淡淡光暈、形狀奇特的藥材滾了出來。
那學徒渾然未覺,腳步匆匆地走遠了。
顧南上前撿起布袋和藥材。那幾株藥材他雖不認識,但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和木靈氣,絕非尋常草木。他拿著藥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不見那學徒回來,便走到那間丹房外,恭敬等候。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那學徒才一臉懊惱地回來,似乎在為什麼事煩躁,直到看見站在門口的顧南和他手中的藥材,才猛地一拍腦袋:“哎呀!我的三葉青芝!忘了這茬了!”
顧南上前,將布袋和藥材遞還:“師兄,您的東西剛才掉在外麵了。”
那學徒接過藥材,仔細檢查了一下,見完好無損,頓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多謝你了,小師弟!差點誤了事!這可是煉製‘青靈丹’的輔藥,雖然不值大錢,但臨時去找也是麻煩!”
他心情大好,看顧南也順眼了許多,見顧南穿著雜役峰服飾,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粗糙的小瓷瓶,隨手塞給顧南:“喏,賞你的!幾顆劣質‘聚氣散’,我平時練手玩的,彆嫌棄!”
說完,便轉身鑽回了丹房。
顧南握著那尚帶餘溫的小瓷瓶,愣了一下,隨即心中湧起一陣驚喜!聚氣散!雖然是劣質,但也是正經的修煉丹藥,遠比他自製的“靈液”效果要好!
他珍而重之地將瓷瓶收好,感覺今天真是走了好運。這瓶丹藥,對他而言,不亞於雪中送炭。
而更大的“偶遇”,則來自於南宮玥璃。
不知從何時起,顧南發現自己在丹霞峰後山工作時,遇到南宮玥璃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有時她像是剛從某間煉丹房出來,裙角還帶著淡淡的藥香;有時她又像是在附近尋找什麼特定的藥草;還有時,她隻是單純地站在不遠處,看著雲卷雲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難題。
每次遇見,她都會自然而然地走過來,與顧南聊上幾句。
起初隻是簡單的問候,後來漸漸會聊到一些修煉上的問題。南宮玥璃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雜役弟子,對靈氣的感知和理解有著異乎尋常的敏銳和深度。他提出的問題往往直指關鍵,雖然基礎薄弱,但視角獨特,常常能給她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啟發。
“顧師弟,你似乎對靈氣流轉的細微變化特彆敏感?”一次,南宮玥璃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她正在練習一種控製火焰精度的靈訣,遇到了瓶頸,與顧南隨口討論起靈力輸出的穩定性,顧南的幾句樸素見解竟讓她隱隱抓住了什麼。
顧南心裡一緊,麵上卻保持平靜,憨厚地笑了笑:“回師姐,弟子在山裡長大,可能…可能經常觀察山風、水流的變化,瞎捉摸的罷了,讓師姐見笑了。”
南宮玥璃美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卻並未深究,反而覺得這少年越發有趣。她看得出顧南家境貧寒,資源匱乏,但那份對修煉的專注和與生俱來的悟性,卻比許多內門弟子都要強。
她偶爾會“順便”指點顧南一些辨認藥材、規避丹毒的小技巧,顧南每次都聽得極其認真,並能迅速舉一反三,讓她教導起來也頗有成就感。
久而久之,南宮玥璃對顧南的欣賞又多了幾分,心底也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如此璞玉,卻因出身所限,困於雜役峰,靠著清理廢渣換取微薄貢獻點,連最基礎的修煉資源都如此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