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燼那“炎龍不滅,魔孽必焚”的鏗鏘誓言,裹挾著地心之火新生的熾熱與決絕,仿佛還在中州南境的空穀中回蕩。而遠在數千裡之外,一道青色流光撕裂長空,正以超越常人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朝著另一個承載了無數記憶與信念的方向疾馳。
流光之中,顧南攬著南宮玥璃的腰肢,帝風神翼在身後舒展開來,每一次輕振,便掠過千山萬水,下方的山河城池如浮光掠影般向後飛退。勁風撲麵,卻被他周身自然流轉的柔和風靈之力化解,連南宮玥璃的一根發絲都未曾吹亂。
“快到風吼要塞了。”顧南低頭,對懷中的女子溫聲說道。他的聲音平穩,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南宮玥璃仰起臉,看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頜,輕輕“嗯”了一聲,柔荑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臂。她能感覺到他平靜外表下,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積蓄的力量,以及一絲重返故地的凝重。
不多時,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的儘頭。
風吼要塞!
曾經扼守中州北境門戶,在第五階段抗魔戰爭中曆經無數次血火洗禮的雄關,如今靜靜地匍匐在大地之上。
與炎龍穀那種徹底傾頹的悲壯不同,風吼要塞更像是一位身經百戰、遍體鱗傷卻依舊不肯倒下的老兵。那由巨大青黑巨石壘砌的城牆,依舊巍峨高聳,但牆體上布滿了巨大爪痕、腐蝕坑洞、烈焰焚燒後的焦黑印記,以及無數刀劈斧鑿、靈力轟擊留下的創傷,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那一段段慘烈至極的防禦戰。
城門早已破碎不堪,隻剩下半扇扭曲的金屬孤零零地掛著,隨著風聲發出“吱呀”的呻吟。城樓上的箭塔十不存一,殘存的也多是斷壁殘垣。要塞內部,昔日整齊的營房、倉庫大多化為廢墟,隻有少數幾棟特彆堅固的建築還頑強地屹立著。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魔氣的腥臭味、以及泥土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的戰爭餘燼的氣息。一種死寂般的寧靜籠罩著這裡,與記憶中喊殺震天、靈光爆閃的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南收斂神翼,帶著南宮玥璃緩緩降落在要塞中心那片最大的廣場上。腳下是龜裂的地麵,凝固的暗紅色血跡隨處可見,破碎的兵刃、損毀的甲胄碎片散落其間,偶爾還能看到一截深深嵌入地麵的白骨。
“這裡……”南宮玥璃環顧四周,美眸中閃過一絲不忍與哀傷。她雖未親身參與此地的每一場戰鬥,但通過顧南的講述和水靈之心對生命痕跡的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片土地承載的沉重與犧牲。
顧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閉上了雙眼。
他並非在默哀,而是在感知。
下一刻,他識海中的空風道種,如同受到無形之手的撥動,輕輕震顫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共鳴,自他腳下的大地,自四周殘破的牆體,自這片空間的每一縷空氣中,洶湧而來!
起初是細微的嗚咽,如同風穿過城牆的裂隙。
緊接著,那聲音變得清晰、宏大,仿佛有無數人在低語、在呐喊、在咆哮!
那不是真實的聲音,而是殘存於此地的、無比磅礴而純粹的——意誌!
是風靈之力與不屈戰魂融合後形成的特殊存在。
顧南的“眼前”,仿佛看到了無數的光影碎片:
——有士兵以凡軀頂著盾牌,迎著漫天魔火衝鋒,最終被烈焰吞噬,隻在風中留下一聲決絕的怒吼;
——有將領身先士卒,戰刀卷刃,靈力枯竭,仍死死擋在城門缺口,直至被魔爪撕裂,意誌化作一縷不散的罡風;
——有陣法師在城頭燃燒生命,引爆陣盤,與攀上城牆的魔物同歸於儘,爆散的靈光中是對家園最後的眷戀;
——更有無數普通的士卒,他們或許沒有留下名字,但當他們倒下時,那守護身後家園、親人、土地的信念,卻並未消散,而是絲絲縷縷,融入了這要塞的風中,與天地間固有的風靈之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這片土地上獨一無二的“風靈意誌”!
英靈不滅,意誌長存!
這些無形的信念碎片,此刻如同找到了歸宿的遊子,瘋狂地朝著顧南彙聚而來,與他空風道種中那源自風靈帝佩的純淨風之力,以及他自身那“守護蒼生”的核心信念,產生了強烈無比的共鳴!
嗡——!
顧南周身,不由自主地蕩漾開一圈柔和的青色光暈。他並未主動運轉功法,但體內的靈力卻自行加速流轉,變得更加凝練、純粹,甚至帶上了一絲蒼茫而悲壯的沙場氣息。他對風之法則的感悟,在這無數守護信念的衝刷與印證下,竟又有了細微而堅實的提升。
“感受到了嗎,師姐?”顧南睜開眼,眸中青光流轉,宛如蘊藏著風暴的星空,“這裡的風,是活的。它們在哭泣,也在歌唱;它們在回憶犧牲,更在渴望……複仇與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