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並非沉入黑暗,而是被拋入了一片絕對的空無。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甚至沒有自我存在的感知。楚風仿佛成了一縷漂泊在數據真空中的幽靈,失去了所有的錨點,隻剩下一種純粹的、被徹底格式化後的虛無。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一點極其微弱的、仿佛風中殘燭般的“感知”開始重新凝聚。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點,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開始,艱難地重新定義著“我”的概念。
痛楚是第一縷回歸的感知。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靈魂層麵的、仿佛被最細密的砂紙反複打磨過的灼痛和虛弱。他感覺自己像是一件被打碎後勉強粘合起來的瓷器,布滿裂痕,脆弱得不堪一擊。
`[生物單位_楚風_狀態:意識重構中…精神核心完整度:百分之十八…認知功能嚴重受損…邏輯思維模塊離線…基礎生存本能在線…]`
一行行斷斷續續、如同垂死病人心電圖般的字符,在他那幾乎熄滅的代碼視野中艱難地閃爍著。百分之十八……他差點就真的徹底湮滅,連一點殘渣都不會剩下。
他嘗試著“睜開”意識的“眼睛”,卻隻“看”到一片模糊的、不斷扭曲的色塊和亂碼。他試圖回憶發生了什麼,腦海中卻隻有一些破碎的、令人心悸的畫麵——銀色的怪物、崩潰的力場、內部爆發的白光,以及那足以撕裂靈魂的終極痛苦。
失敗了?還是……成功了?那個怪物呢?
他無法思考,隻能本能地感受著那無處不在的虛弱和痛苦。
漸漸地,一些外界的、模糊的感知開始滲透進來。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個相對柔軟的地方,身上覆蓋著什麼。一股淡淡的、帶著消毒和某種草藥混合的清新氣味縈繞在鼻尖,稍微驅散了一些那殘留的、仿佛電子元件燒焦後的焦糊味。
還有……一種穩定的、帶著某種規律性能量波動的“存在”,就在他不遠處。那波動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心?
是夜鶯?
他努力集中那微弱得可憐的感知,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視野依舊模糊,但他能勉強辨認出一個坐在椅子上的、朦朧的身影輪廓。她似乎正低著頭,看著手中某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物體。是那個星塵沙漏嗎?
她沒事……安全屋也似乎還在……
那麼……那個失控的創造物,應該是被消滅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慶幸湧上心頭,隨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後怕所取代。他們差點親手釋放出一個足以毀滅一切的怪物。星塵的力量,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和不可控。
就在這時,那個坐著的身影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他意識的蘇醒。她站起身,走了過來,模糊的輪廓在楚風的“視野”中逐漸清晰了一些。
是夜鶯。她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些蒼白,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比起楚風那瀕臨消散的狀態,顯然要好上太多。她手中拿著的,並不是星塵沙漏,而是一個散發著柔和綠光的、巴掌大小的扁平儀器。
“你醒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但似乎少了幾分平時的銳利,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或者說,你的意識核心終於重新穩定下來了。”
她將那散發著綠光的儀器輕輕貼在楚風的額頭上,一股清涼溫和的能量流緩緩注入,如同甘泉滋潤著乾涸龜裂的土地。楚風感覺靈魂深處的灼痛似乎緩解了一絲,那模糊的視野也清晰了一點點。
“我……怎麼了?”他艱難地用意念傳遞出這個模糊的問題,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發出了聲音。
“你在那團失控聚合體的核心,引爆了自身意識與星塵能量的共鳴。”夜鶯收回儀器,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很瘋狂,也很……有效。那東西從信息層麵被徹底瓦解了。但你也差點跟著一起陪葬。你的意識結構受損嚴重,我用了三天時間,才勉強將你的核心意識碎片重新聚合穩定下來。”
三天……他竟然昏迷了三天?而且意識結構嚴重受損……
楚風心中一片冰涼。這意味著什麼?他會不會留下永久性的損傷?甚至……變成白癡?
“不用擔心。”夜鶯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懼,淡淡道,“意識層麵的創傷雖然麻煩,但並非不可修複,隻是需要時間和特殊的‘環境’。比起這個……”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楚風,即使在他模糊的感知中,那目光也如同實質:“你當時,是怎麼做到的?”
楚風沉默意識層麵的沉默)。他怎麼做到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更像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本能,一種與星塵能量同歸於儘的決絕。
“我……沒想那麼多。”他最終隻能傳遞出這樣模糊的意念,“隻是覺得……不能讓它出去。”
夜鶯注視了他良久,才緩緩移開目光,重新坐回椅子上去。她看著手中那個綠光儀器上顯示的數據,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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