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沉默的驚雷
冰冷。
並非星骸殿堂中那彌漫的、物理意義上的低溫,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徹骨的寒意。那懸浮在空中的光幕,那一條條簡潔到殘酷的文明觀測日誌,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李默和秦風的心上。
【最終裁定:收割。】
【最終裁定:收割。】
【……待定收割倒計時:???)】
“搖籃”……地球,在某個無法想象的、高維的存在眼中,不過是一個編號,一個正在被觀測的“單元”。而他們,所有的人類,乃至地球上誕生過的所有文明,都隻是實驗皿中的微生物,是等待評估、等待“收割”的作物!
《萬界紀元》不是機遇,是毒餌!是魚鉤!
“覺醒者”不是天選之子,是被標記的、催熟的果實!
趙無垠汲汲營營追求的“新紀元”,根本就是通往屠宰場的傳送帶!
“嗬……嗬……”李默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聲,臉色慘白如紙,不僅僅是失血和虛弱,更是精神信仰崩塌帶來的巨大衝擊。他賴以生存、掙紮、奮鬥的根基,在這一刻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和陷阱。他感覺自己像個小醜,一個在懸崖邊跳舞而不自知的傻瓜。
秦風的身體繃緊如鐵,握著槍柄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他那張常年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翻湧著從未有過的驚濤駭浪——震驚、憤怒,以及一絲……被置於食物鏈底端的、身為人類最原始的恐懼與不甘。他畢生守護的“秩序”,在這樣宏觀而冰冷的“收割”規則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就連通訊頻道另一端的林瑤,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隻有背景設備運行的微弱嗡鳴,證明著連接尚未中斷。她聽到了,理解了一切。那份一直支撐著她探索未知的科學熱情,此刻被澆上了一盆來自宇宙深寒的冰水。
“這就是……真相?”良久,秦風的聲音乾澀地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光幕上那條關於“搖籃”的記錄,特彆是那個刺眼的“待定”和後麵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般的“收割倒計時”。
李默沒有回答,他隻是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這片浩瀚的、由無數文明殘骸構成的墳墓。那些漂浮的星球碎片,那些斷裂的山脈,那些死寂的城市……它們都曾是一個個鮮活的世界,都曾擁有過自己的日月星辰、愛恨情仇。而如今,它們隻剩下冰冷的殘骸,被當做“標本”陳列於此,連其文明的核心數據庫,都成了“收割者”的收藏品。
悲傷。
巨大的、無力的、跨越了時空和維度的悲傷,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這悲傷不僅僅是為了這些逝去的文明,更是為了他自己,為了秦風、林瑤,為了所有尚不知情、還在為瑣事紛爭、還在仰望星空的地球同胞。
絕望如同藤蔓,纏繞心臟,緩緩收緊。
但,就在這無邊的絕望即將把他吞噬的那一刻——
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火苗,從他心底最深處,猛地竄起!
那是他在無數次配送快遞時,看到的平凡人家的燈火;是他在遊戲中,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成就熬夜奮戰的執著;是他在麵對混混時,雖然害怕卻依舊站出來的勇氣;是他在化工廠,寧願耗儘精神力也要淨化汙染的決絕;更是他剛才,不惜以血為引,安撫那些文明怨念的……本能!
不!
一個聲音在他靈魂深處呐喊。
不能放棄!
就算是被圈養的牲畜,在屠刀落下前也會掙紮!就算是實驗皿中的微生物,也會努力繁衍,尋找生機!
他們不是冰冷的編號!他們是人!是擁有喜怒哀樂、擁有創造與毀滅雙重潛力、擁有不屈意誌的——人類!
“不是……待定嗎?”李默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掙紮著,用未受傷的左手撐住那個半球形的記錄裝置,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他的目光不再渙散,而是凝聚起一種近乎燃燒的火焰,直視著那冰冷的光幕。
“既然倒計時是問號……那就意味著……還有變數!”
秦風猛地轉頭看向他,看到了李默眼中那絕境中迸發出的光芒。他心中的驚濤駭浪似乎也被這光芒撫平了一些,重新沉澱為鋼鐵般的意誌。是的,他是“秩序之眼”的觀測員,他的職責是守護,無論敵人是國內的犯罪集團,還是……來自星海深處的收割者!
“你想怎麼做?”秦風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冷靜,但其中多了一絲決絕。
“它把我們當成‘種子’,當成觀察對象……”李默抬起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看著那依舊在滲血的傷口,眼神銳利,“那我們就讓它看看……‘種子’不僅能發芽,還能……掀翻它的試驗田!”
中篇:殘骸中的火種
決心已下,但如何行動?麵對一個能夠隨意收割星辰文明的存在,他們的力量渺小如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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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信息,更多關於這個‘收割係統’的信息。”秦風迅速進入狀態,分析道,“它的運作機製、弱點、以及……為什麼需要‘種子’?為什麼需要‘門扉’?”
李默再次將手按在記錄裝置上,忍著掌心傳來的劇痛和與裝置連接時精神上的輕微排斥感,集中意誌,試圖挖掘更深層的數據。
光幕上的信息流再次開始滾動,這一次,不再是簡短的觀測日誌,而是一些更零碎、更技術性的碎片——關於“靈能”精神力)的采集與提純效率報告、關於不同文明科技樹融合可能性的分析、關於“現實錨點”穩定性的維護日誌……以及,一些被標記為“高風險”、“高價值”的獨立項目。
其中一個項目的代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項目編號:普羅米修斯】
【狀態:已遺失???紀元)】
【描述:逆向解析‘源頭’暫命名)核心防火牆的嘗試。項目負責人認為,‘源頭’並非無敵,其收割行為存在固定周期與能量波動規律,並可能存在底層邏輯衝突。項目目標:尋找‘源頭’的‘後門’或‘指令覆寫’可能。】
【最後記錄:項目數據核心代號:火種)已封存,投放坐標……數據損壞)……關聯‘門扉’序列號:e7昆侖。】
普羅米修斯!盜火者!
李默和秦風的心臟同時狂跳起來!看來,在無儘的曆史長河中,並非所有文明都甘心被收割!曾有先驅者,試圖反抗,試圖為後來者盜取希望的“火種”!而這個“火種”,很可能就藏在這扇昆侖之門對應的文明墳場裡!
“找到‘火種’!”兩人異口同聲。
李默強忍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不適,將感知放大到極限,如同雷達般掃描著這片暗金色的殘骸。那份微弱的同源感應,在“普羅米修斯”這個名號出現後,變得清晰了一絲。他引導著秦風,在崩塌的金屬廢墟中艱難穿行。
最終,他們在殘骸深處,一個被強大能量力場保護著的、相對完好的小型密室中,找到了目標。
那是一個隻有巴掌大小,通體由某種暗物質構成,表麵流淌著如水銀般光澤的正十二麵體。它靜靜地懸浮在密室中央的一個石台上,周圍環繞著細密的、如同星圖般的能量紋路。
【文明遺產:火種普羅米修斯項目核心)】
狀態:休眠等待高適配度‘種子’激活))
警告:激活‘火種’將引起‘源頭’警覺,大幅提升‘收割’評估優先級!)
代價!又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