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寂靜,並非真正的安寧,而是一種被強行壓抑後的緊繃。
李默躺在簡易床上,閉著眼,眉頭卻緊緊鎖著。鎮靜劑的藥效正在逐漸消退,但那種靈魂被撕裂後的虛脫感,以及精神世界中殘留的、如同餘燼般的刺痛,卻愈發清晰。
他不敢真正沉睡。
隻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不受控製地回放倉庫裡的那一幕——扭曲的光柱,平滑消失的地麵,壯漢流淌下來的手臂,陳先生那由傲慢轉為驚駭的臉,以及……那種將規則之力握於手中、生殺予奪的、令人戰栗的毀滅感。
這感覺如同毒品,帶著致命的誘惑。它在耳邊低語:看啊,你就是神,你就是規則,那些螻蟻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間……
“不!”
李默猛地睜開眼,冷汗浸濕了額前的頭發。他大口喘著氣,心臟狂跳不止。他知道,這不是他的本心,這是那股來自【附魔長劍】的狂暴意念殘留的影響,是規則反噬在他精神層麵留下的“汙染”。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這雙手,不久前剛剛“刪除”了一片現實。這種力量,真的可以掌控嗎?還是最終會被這力量所吞噬,變成隻知道破壞的怪物?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心臟。
“做噩夢了?”
秦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李默接過水杯,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不算噩夢,”他聲音沙啞,“隻是……有點控製不住回想。”
“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初步表現,加上高維規則汙染的精神殘留。”秦風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你需要進行專門的精神穩定性訓練,否則下次提取物品,或者再遭遇類似衝突,你可能會徹底失控。”
“失控?”李默看向他。
“輕則精神錯亂,重則……”秦風頓了頓,目光掃過李默,“成為一個人形的‘現實裂縫’,走到哪裡,哪裡的物理規則就會崩潰、混亂,最終將你自己和你周圍的一切,拖入不可知的虛無。”
李默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指節有些發白。秦風的描述,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那股‘觀測’波動,有線索了嗎?”他轉移了話題,不想再沉浸在那令人絕望的可能性裡。
秦風搖了搖頭,眼神凝重:“林瑤調動了‘秩序之眼’在城區的部分監測網絡,回溯了那個時間點的異常信號。那股波動極其隱蔽,頻率和模式都超出了我們現有的數據庫記錄。它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如果不是林瑤的設備恰好捕捉到能量爆發時最細微的漣漪,我們根本無從察覺。”
他走到電子屏幕前,調出一幅城市地圖,上麵有幾個微弱的光點在閃爍。
“我們隻能大致鎖定,波動源可能來自這幾個區域。範圍太大,無法精確定位。對方的技術,或者說……手段,非常高明。”
“會不會是遊戲本身?”李默提出了最讓他不安的猜測。
“不排除這個可能。”秦風轉過身,直視著李默,“《萬界紀元》的服務器地址是層層偽裝的空殼,它的技術底層我們無法解析。如果它背後真是一個高等文明或某個失落紀元的造物,那麼它對現實進行‘觀測’,甚至進行某種程度的‘乾預’,在邏輯上是成立的。”
他走近幾步,壓低聲音:“李默,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你從遊戲裡帶出物品,可能不僅僅是被動地獲取力量。你很可能,已經成了一個‘信標’,一個連接兩個世界的‘節點’。你在現實世界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動用高維規則的行為,都可能被‘那邊’清晰地感知到。”
“信標……節點……”李默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以為自己是在利用遊戲,殊不知自己可能早已成了遊戲或者說遊戲背後的存在)投向現實世界的一枚棋子?
就在這時,安全屋的內部通訊燈閃爍起來,傳來林瑤略顯急促的聲音:
“頭兒,李默,有新情況!你們最好來看一下!”
……
控製室內,林瑤麵前的數個屏幕正以驚人的速度滾動著數據流和監控畫麵。她手指飛舞,臉色因為興奮和緊張而微微泛紅。
“我嘗試對倉庫殘留的能量輻射進行深度溯源分析,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關於那個‘觀測者’的線索。”她語速飛快,“結果,我意外捕捉到了一段非常非常微弱的、殘留的信息碎片!”
她敲擊鍵盤,主屏幕上顯示出一段被極度放大和降噪處理的音頻波形圖,旁邊還有對應的能量頻譜分析。
“這段信息附著在規則衝突最劇烈的能量殘骸上,幾乎已經消散了。我用了七種不同的算法才勉強剝離出一點輪廓。”林瑤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極其扭曲、失真、仿佛來自遙遠深淵的音頻片段響起,斷斷續續,夾雜著刺耳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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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標……確認……異常……成長性……符合……‘火種’……候選……”
“……乾擾……強烈……非……協議內……接觸……”
“……保持……觀測……評估……‘收割’……周期……”
音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控製室內一片死寂。
“火種候選”?“收割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