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並非放鬆的寧靜，而是獵手屏息凝神、等待獵物踏入致命陷阱前的，那種繃緊到極致的寂靜。
十公裡外沙丘頂端，“因果狙殺者”的指尖已然觸碰到了那冰冷扳機的臨界點。在他的感知世界裡，整個世界都化作了無數縱橫交錯的、散發著微光的“線”。命運的線，能量的線，存在的線……而他的目標，綠洲中心的李默，則與腳下的大地、與周圍蓬勃的生命力連接著成千上萬條最為粗壯、最為核心的“共生因果線”！
他的任務，就是選出其中最關鍵的幾根，然後，用手中這柄傳承自古老紀元的“斷因果之槍”，將其……斬斷！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即將鎖定那幾條最為關鍵的因果線，扣下扳機的刹那——
異變陡生！
綠洲中心，那個在他感知中如同生命光繭般沉睡的李默，其周身那無數原本流向穩定、脈絡清晰的共生因果線，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翻滾、交織起來！
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但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所有的因果線都在瘋狂舞動，變得混亂不堪，根本無法鎖定任何一條特定的線路！
不僅如此，一股強大無比、帶著蠻橫生命力的反向感知，如同蘇醒的古神之觸，沿著狙殺者探查過去的因果視線，以遠超他理解的速度，逆流而上，狠狠反衝而來！
“不好！是陷阱！”
狙殺者心中警鈴狂響，魂飛魄散！他想要立刻切斷連接，抽身而退，卻發現自己與目標之間的因果聯係，不知何時已被對方反過來牢牢抓住，如同陷入蛛網的飛蟲！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個虛弱等待宰割的目標！那沉睡的表象，是一個精心編織的、以自身為餌的偽裝！李默早已洞悉了這種層麵的攻擊方式，並在這三天的“蟄伏”中，借助與綠洲的深度共生，布下了這個針對因果層麵攻擊的反擊陷阱！
“呃啊——！”
狙殺者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逆流而來的不僅僅是感知，更是一股磅礴浩瀚的、帶著整個綠洲生態係統憤怒意誌的生命信息洪流！這股洪流沿著因果線，直接衝入了他的精神核心，瘋狂衝刷著他的意識、他的記憶、他存在的根基！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潛伏的獵手，而是變成了一株被強行灌注了過量生長激素的植物，他的思維在變得“木質化”，他的記憶如同落葉般飄散，他的自我認知正在被無數草木生長的喧囂所淹沒……
“砰！”
他手中的青銅狙擊步槍脫手掉落，他抱著頭顱在沙丘上瘋狂打滾，皮膚表麵開始凸起木質的紋理，頭發如同藤蔓般瘋狂生長，口中發出的不再是人類的嘶吼，而是如同風穿過林隙的嗚咽……
幾秒鐘後，沙丘頂端恢複了平靜。
隻剩下一具人形的、栩栩如生的木質雕像，保持著痛苦掙紮的姿勢，凝固在那裡。它的根係深深紮入了沙丘之中，仿佛已經在此生長了數百年。那柄古老的狙擊步槍，半掩在沙子裡，符文黯淡，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因果狙殺，反遭因果反噬，自身存在被強行“植物化”，成為了這片荒漠邊緣一尊詭異的警示牌。
……
綠洲中心，李默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中的虛弱與黯淡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與一絲疲憊。瞳孔中的翠綠色澤更加深邃，那邊緣的灰色裂痕也已愈合，甚至隱隱流動著如同數據符文般的光澤。
他成功了。
利用這三天時間，他不僅初步修複了靈魂創傷，穩定了與生態核心的連接，更是在深度共生狀態下，領悟了如何乾擾、乃至反向操控“因果”、“信息”這種無形層麵的力量。他將自身與綠洲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生命信息擾流器”，專克各種詭異莫測的暗算。
“目標已清除。”他通過內部通訊，平靜地向秦風和林瑤通報，“是一種因果層麵的狙殺，來自‘遺產同盟’。”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傳來秦風帶著震撼的聲音：“……明白。我們會處理現場。”
林瑤則急切地問道：“李默，你的狀態……”
“無礙，略有精進。”李默的回答言簡意賅。他抬起頭，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距離，再次鎖定了趙無垠所在的方位。
接連的暗殺，已經徹底觸及了他的底線。
被動防禦，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是時候，讓那些躲在暗處的老鼠，嘗嘗被反擊的滋味了。
他重新閉上雙眼，但這一次，不再是沉睡修複，而是主動將那種借助綠洲蔓延出去的、無形的“根須”感知，向著更遠處，向著趙無垠可能藏身的幾個方向，悄然延伸。
他在搜尋，在定位。
同時，他心念微動。
綠洲中央，他身下的土地微微隆起，無數堅韌的藤蔓與散發著金屬光澤的荊棘破土而出，彼此交織、盤繞，最終形成了一座古樸、粗糙，卻散發著磅礴生命威壓與冰冷肅殺之氣的荊棘王座。
李默緩緩坐於王座之上，翠綠的瞳孔中寒光凜冽。
他不再是被動承受攻擊的“奇跡創造者”。
此刻，他是坐鎮自身領域，手握生命與規則權柄，準備向敵人降下懲戒的……
荊棘之主。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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