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之眼”總部上層的指揮中心，燈火通明，與下層醫療區和b7區的狼藉形成了鮮明對比。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熔融金屬和淡淡焦糊味混合的奇異氣息，提醒著人們剛剛結束的戰鬥是何等慘烈。
張浩被轉移到了更深層、防護等級更高的醫療艙，由最頂尖的醫療團隊和心理學家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與乾預。他體內的“入侵波段”已被金幣強行剝離，但精神世界如同被颶風席卷過的花園，一片狼藉，恢複需要漫長的時間，且能否完全康複仍是未知數。
李默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閉目凝神。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過度消耗的精神力如同乾涸的河床，傳來陣陣隱痛。那枚金幣被他放在麵前的茶幾上，此刻它收斂了所有光華，變得冰冷而沉寂，仿佛一塊普通的、經曆了歲月打磨的古老金屬。唯有李默能隱約感知到，其內部蘊藏著一股極其龐大卻陷入死寂的幽藍能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
林瑤坐在他對麵，麵前的數個光屏上正飛速分析著從金幣和入侵能量體中獲取的海量數據碎片。她的眉頭緊鎖，時不時發出意義不明的驚歎或困惑的低語。
秦風則站在巨大的全息戰略沙盤前，沙盤上清晰地標注著剛才入侵能量的突破路徑、強度峰值以及最終被“吞噬”的地點。他的背影挺拔依舊，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繃緊的肩線，暴露了他內心遠非表麵那麼平靜。這次入侵，敵人不僅精準地找到了總部最薄弱點，更是直接無視了大部分物理和能量防禦，這無疑是對“秩序之眼”權威和能力的巨大挑釁。
“分析結果出來了，但……更讓人困惑了。”林瑤終於抬起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首先，那個能量體，我們暫時命名為‘肅正幽靈’，其核心並非單純的破壞程序，而是一種……極其複雜的‘信息集合體’。它內部包含著某種我們無法完全解析的‘基準現實模板’。”
“基準現實模板？”李默睜開眼，看向林瑤。
“可以理解為，它認為的‘正確’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而從其數據碎片來看，這個‘模板’排斥一切超自然力量，排斥過於躍進的非線性科技發展，甚至排斥過於強烈的個體情感波動……它追求一種絕對的、死寂的……‘平衡’。”林瑤調出一組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多維數據流，“而它入侵的目的，似乎就是檢測到張浩的覺醒力量以及我們總部存在的‘異常’，試圖將這片區域‘校正’回它的‘模板’狀態，也就是……徹底沙化，歸於虛無。”
指揮中心內一片寂靜。一個擁有自我“現實觀”並致力於強行“校正”其他現實的高維威脅？這遠比一個單純的毀滅性武器要可怕得多。
“其次，是關於你的金幣，默哥。”林瑤的目光轉向茶幾上那枚沉寂的金幣，眼神中充滿了敬畏與好奇，“它在吞噬‘肅正幽靈’的過程中，不僅記錄了其能量結構，似乎還被動地解鎖了更深層的信息加密。我在其內部檢測到了一段極其古老的、關於某個被稱為‘星塵之海’坐標的……導航數據碎片。”
全息沙盤上，林瑤將那段導航數據投射出來。那並非人類認知中的三維星圖，而是一種由無數閃爍的光點和流動的能量弦構成的、動態的、高維的空間結構模型。其中一個微小的、散發著柔和金光的點，被特彆標注出來。
“這是什麼地方？”秦風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盯住那個金色光點。
“不知道。”林瑤搖了搖頭，“數據嚴重殘缺。但這段導航信息與‘肅正協議’的數據碎片是分開加密的，似乎屬於金幣原本就攜帶的、更高權限的信息。我懷疑……這可能是某個‘文明存檔點’的坐標，或者說，是一個……‘安全屋’？”
安全屋？麵對“肅正協議”的威脅，一個可能存在的、來自過去紀元的避難所？這個可能性讓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我們能定位這個坐標嗎？”李默問道，握緊了拳頭。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地方，或許那裡就有對抗“肅正協議”的答案，或者至少，是庇護更多像張浩這樣的覺醒者的希望。
“很難。”林瑤歎了口氣，“我們的科技水平和對高維空間的認知，還遠遠達不到解讀並航行至這種坐標的程度。這需要……顛覆性的理論突破和技術支持。”
就在三人陷入沉思，為這看似希望實則更加渺茫的前路感到沉重時，一個負責通訊監控的外勤隊員突然報告：
“秦風長官，接收到一段來自外部的、最高加密等級的通訊請求。信號源……無法追蹤，加密方式不屬於任何已知勢力。對方自稱……‘熵增資本’，指名要與李默先生對話。”
熵增資本！趙無垠！
這個名字像一塊巨石投入本就波瀾起伏的心湖。在這個剛剛擊退“肅正協議”襲擊、內部充滿不確定性的時刻，這個最危險的對手兼潛在的“同類”，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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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他看向李默：“你的意見？”
李默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了茶幾上那枚冰冷的金幣。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金幣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排斥感”從金幣內部傳來，並非針對他，而是針對通訊中提到的“熵增資本”。
這枚剛剛吞噬了“肅正”力量的金幣，似乎對趙無垠及其代表的力量，有著本能的警惕。
“接進來吧。”李默最終說道，聲音平靜，“聽聽他想說什麼。”
通訊被接通，卻沒有影像，隻有一個經過處理的、帶著獨特磁性且從容不迫的男聲在指揮中心響起。
“晚上好，李默先生。還有秦風長官，以及那位才華橫溢的林瑤小姐。恭喜諸位，成功擊退了‘清理者’的第一次試探性問候。”趙無垠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清理者？”秦風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這是我們對其的稱呼。或者說，是對‘肅正協議’最低級執行單元的稱呼。”趙無垠的語氣輕鬆得像在科普，“看來，諸位也已經窺見了那冰冷真相的一角。當一個文明的火苗開始試圖燎原時，負責修剪草坪的園丁，自然會派出他的剪刀。”
他頓了頓，聲音裡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誘惑：“然而，被動地等待箭到臨頭，並非智者所為。李默先生，我注意到你似乎得到了一些……有趣的‘遺產’，並且正在為如何解讀它而苦惱。”
李默心中一動，對方的信息渠道和洞察力，遠超他的想象。
“直說吧，趙無垠，你想做什麼？”李默直接問道。
“合作。”趙無垠的回答簡潔有力，“我手中，擁有你們目前最需要的東西——足以解讀並定位那個‘星塵之海’坐標的，‘超維度弦論’應用科技以及配套的‘現實躍遷’引擎原型機設計圖。”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指揮中心炸響！林瑤更是猛地站了起來，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超維度弦論的應用科技？那是隻存在於理論物理最前沿的構想！
“代價是什麼？”秦風冷聲問道，他從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代價？不，秦風長官，這並非交易，而是……投資。”趙無垠的聲音依舊從容，“我投資的是潛力，是未來。我看好李默先生你，以及你所代表的‘可能性’。我所需要的，僅僅是在你們成功抵達‘星塵之海’，並獲得更高權限後，與我共享關於‘肅正協議’核心邏輯以及……如何安全繞過乃至駕馭它的知識。”
他輕笑著補充道：“畢竟，在真正的園丁麵前，我們這些稍微強壯一點的雜草，才有資格談論如何不被輕易剪除，甚至……反過來掌控花園的規則，不是嗎？”
赤裸裸的野心，毫不掩飾。他要的不是苟活，而是掌控！是利用“肅正協議”的規則，甚至反過來控製它！
李默感到掌心的金幣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那股冰冷的排斥感更加強烈了。趙無垠的道路，充滿了力量與誘惑，卻也彌漫著一種與“肅正協議”相似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冰冷氣息。
是接受這危險的橄欖枝，獲取通往“星塵之海”的關鍵技術，但可能踏入趙無垠精心編織的陷阱？還是依靠自己和“秩序之眼”的力量緩慢摸索，可能錯失良機，在下一波更強大的“清理者”到來時毫無還手之力？
李默看向秦風，秦風的眼神深邃如海，顯然也在權衡利弊。林瑤則是一臉興奮與擔憂交織的複雜表情，技術的誘惑對她而言是巨大的。
通訊頻道裡，隻剩下趙無垠那邊傳來的、仿佛永恒不變的、從容而充滿壓迫感的沉默，等待著他們的答複。
李默低頭，看著手中那枚仿佛承載著無數紀元興衰與希望的金幣。
這一次，他的選擇，或許將真正決定這個初生的“火種”，是燃成照亮前路的希望之火，還是墜入野心與力量的深淵烈焰。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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