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翡翠礁環抱的私人島嶼。
與其說是島嶼,不如說是一座被科技與超自然力量精心雕琢的堡壘。透明的生物聚合物穹頂在陽光下幾乎不可見,卻能將狂暴的海洋氣候隔絕在外,內部維持著恒定的宜人環境。潔白的建築流線型地嵌入蒼翠的熱帶植被中,與自然環境完美融合。最令人驚歎的是,一層肉眼難以察覺、卻能被靈覺清晰感知到的柔和能量場,如同一個倒扣的碗,籠罩著整個島嶼,將內部的一切氣息、能量波動乃至因果線都模糊、扭曲,仿佛從現實世界的“地圖”上被暫時擦除。
這裡,就是趙無垠提供的“安全屋”——“方舟”。
在島嶼核心區域的一間充滿生命綠意、牆壁由活體植物編織而成的療養室內,李默靜靜躺在一張由某種溫潤玉石和能量導管構成的醫療床上。他臉上的血跡已被仔細清理,換上了乾淨的衣物,但依舊昏迷不醒,眉心微蹙,仿佛仍在與腦海中的黑暗抗爭。
林瑤坐在床邊,雙眼因缺乏睡眠而布滿血絲,但她依舊強打精神,雙手虛按在李默的太陽穴兩側,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身的精神力,按照趙無垠提供的那份複雜術式,嘗試梳理李默腦海中那片混亂的風暴。淡綠色的柔和光暈從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最精細的織針,試圖修補那些因高維信息衝擊而斷裂或糾纏的意識脈絡。
秦風則如同沉默的礁石,守在不遠處。他沒有打擾林瑤,而是通過手腕上的微型終端,快速瀏覽著“方舟”智能係統提供的關於島嶼設施、防禦體係以及周邊海域實時監控的數據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但緊抿的嘴角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信任趙無垠是一場豪賭,而李默的昏迷不醒,讓這場賭博的風險與日俱增。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
突然,一直毫無動靜的李默,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林瑤猛地一震,幾乎要驚呼出聲,但她立刻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更加專注地維持著精神梳理。
緊接著,李默胸口那枚被秦風放在他心口的暗金色金幣,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不再是之前戰鬥時的熾烈光芒,也不是沉睡時的完全黯淡,而是一種……如同呼吸般、緩慢而堅定地明滅著的、溫暖如晨曦的輝光!
這輝光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與林瑤引導的精神力產生了微弱的共鳴,甚至開始主動吸納周圍空氣中彌漫的、來自島嶼生命維持係統的精純生命能量!
“他的意識……在主動回應!”林瑤驚喜地低語,她能感覺到,李默腦海中那片狂暴的信息風暴,正在以一種超出她引導速度的方式自行平複、重組!
秦風也立刻注意到了異狀,他快步上前,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李默和那枚複蘇的金幣。
就在此時,李默緊閉的眼皮下,眼球開始快速轉動,仿佛正在經曆一場極其真實的夢境。他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幾個模糊的音節逸出:
“…守望…星圖…坐標…錯誤…不…是鑰匙…”
金幣的光芒隨之波動,一幅極其複雜、由無數光點和流動線條構成的微縮星圖,如同全息投影般,從金幣表麵浮現出來,懸浮在李默身體上方一尺之處!這星圖比林瑤之前解析出的碎片要完整得多,中心那個代表著“星塵之海”的金色光點,此刻正以一種特定的頻率閃爍著,仿佛在傳遞著某種信息!
“他在吸收和整合信息!”林瑤瞬間明白了,“金幣在幫助他消化那些來自‘守望者’和‘肅正協議’的規則碎片!這星圖……就是成果之一!”
然而,這驚人的複蘇景象並未持續太久。那幅微縮星圖在穩定了約十秒後,驟然崩潰消散。金幣的光芒也迅速內斂,恢複成溫潤的暗金色,但其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穩定和深沉。
李默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暗金色的星璿一閃而逝,帶著一種勘破迷霧後的清明,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承載了無儘信息的疲憊。
“李默!”林瑤喜極而泣,幾乎要撲上去。
秦風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但他立刻壓製住情緒,沉聲問道:“感覺怎麼樣?”
李默的目光緩緩聚焦,看了看林瑤,又轉向秦風,最後落在自己胸口那枚溫熱的金幣上。他嘗試動了動手指,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與整個島嶼生命能量相連的充沛感流淌在四肢百骸,精神力雖然總量並未暴漲,卻變得異常凝練和……“聰明”,仿佛擁有了某種基礎的“智能”。
“我……很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好。”
他撐著手臂,緩緩坐起身。林瑤連忙扶住他。
“我‘看’到了很多……”李默的目光變得深邃,“關於‘守望者’,關於仲裁庭,關於‘肅正協議’的真正目的……它不僅僅是在清除‘異常’,它是在維護一個……‘靜態的平衡’,一個不允許文明過度發展、避免觸及某個‘禁忌底線’的……宇宙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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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金幣自動飛入他的掌心,溫順得如同身體的一部分。“而這枚金幣,不僅僅是‘遺產’,它內部銘刻的,是一份……‘協議’。一份不同於‘肅正’的、旨在保存文明‘可能性’的……‘星火協議’。”
“星火協議?”秦風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彙。
“是的。”李默點頭,意念微動,金幣再次投射出那幅微縮星圖,隻是這次更加清晰穩定,“‘星塵之海’,就是這份協議預留的……‘安全區’之一,也是‘守望者’為我們這樣的後來者,留下的最後避難所與反擊基地。但要抵達那裡,我們需要……鑰匙。”
他的手指點向星圖中那個閃爍的金色光點。“鑰匙,就藏在這個坐標附近的空間褶皺裡。但‘肅正協議’肯定也監控著那裡。我們一旦嘗試獲取鑰匙,必然會被發現。”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可能不僅僅是‘裁決者’的追捕,還要主動去闖‘肅正協議’設下的陷阱?”林瑤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僅如此。”李默的表情凝重起來,“在我蘇醒的那一刻,通過金幣與‘方舟’力場的共鳴,我隱約感知到……一個極其龐大、冰冷的意誌,已經將‘目光’投向了這片海域。它或許還沒鎖定我們的精確位置,但……它來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整個“方舟”島嶼,突然響起了一陣低沉而急促的警報聲!不是外敵入侵的警報,而是能量探測網絡檢測到超規格空間擾動的警報!
秦風手腕上的終端立刻投射出光屏,隻見距離島嶼約五十海裡的深海上空,空間正在發生詭異的扭曲,一個比之前在觀星台所見更加龐大、更加穩定的幽藍色旋渦,正在緩緩形成!從中散發出的威壓,讓整個“方舟”的隱匿力場都發出了細微的、不堪重負的嗡鳴!
“‘裁決者’……”秦風的聲音冰冷,“比我們預計的,來得更快。”
李默握緊了金幣,感受著其中流淌的、屬於“星火協議”的溫暖力量,以及那份來自“守望者”的沉重期待。他抬起頭,眼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如磐石般的堅定。
“我們沒有退路了。”他走下醫療床,身體雖然還有些虛弱,但脊梁挺得筆直,“要麼在這裡被它找到、消滅,要麼……主動出擊,在它完全鎖定我們之前,拿到去往‘星塵之海’的鑰匙!”
他的目光掃過林瑤和秦風。
“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也是……我們向這個冰冷的‘囚籠’,打響的第一槍。”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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