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取代了血色的應急照明，將第七層走廊每一個角落都暴露無遺。空氣中彌漫著高強度消毒劑的味道，試圖掩蓋之前打鬥殘留的汗水、血腥以及那股若有若無的金屬鏽蝕能量氣息。全副武裝的安全部隊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塑，封鎖了每一個通道口，他們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能量步槍處於隨時可擊發的狀態。
林溯靠牆坐著，一名醫療兵正在用便攜掃描儀檢查他的生命體征。他配合地抬起手臂，回答著問題，臉上維持著恰當的蒼白和驚魂未定。他的研究服在之前的打鬥中沾上了灰塵和少許噴濺的血跡，袖口處甚至有輕微的撕裂。
“心率偏快，腎上腺素水平偏高，但體征總體穩定。有幾處輕微軟組織挫傷，沒有骨折或內出血跡象。”醫療兵收起掃描儀，語氣公事公辦，“林博士，您需要去醫療中心做一個更詳細的檢查，尤其是神經係統的評估。經曆這種襲擊，可能會有潛在創傷。”
“我明白，稍後會去。”林溯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他揉了揉太陽穴，“現在…我隻想稍微緩一緩。”
安全部隊的軍官——一個肩章上刻著“沃克”名字的壯碩男人——蹲在他麵前，表情嚴肅：“林博士，能描述一下襲擊者的具體特征和攻擊過程嗎？任何細節都可能對我們很重要。”
林溯早已打好了腹稿。他省略了自己主動出擊和動用異常能力的部分，將過程描述成一場險象環生的被動防禦和僥幸逃脫。
“…門被強行打開後，他們衝了進來，穿著類似維修工的服裝，但動作非常專業。他們似乎想製服我…我掙紮，撞到了控製台，可能觸發了身麼短路，燈光閃爍了一下…然後我趁機從那個被撞倒的人身邊衝了出去…”他語速適中，偶爾停頓，仿佛在回憶驚悚的片段，“在走廊裡，他們追上來，我們發生了扭打…我很幸運，似乎絆倒了其中一個，另一個撞到了牆…然後警報就響了，他們中有人逃走了…”
他刻意模糊了打鬥細節，將勝利歸咎於“運氣”和“意外”。沃克軍官仔細聽著，旁邊的記錄員飛快地記錄著。
“您注意到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武器嗎？或者有什麼特殊的裝備？”
“光線很暗，我看不清…好像有電擊器之類的東西？動作太快了…”林溯搖頭，目光適時地流露出後怕，“他們…他們不像是一般的闖入者。”
“我們正在調查他們的身份和潛入方式。”沃克軍官站起身，臉色凝重，“研究站的安全係統被某種高權限指令短暫覆蓋，造成了120秒的響應延遲。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內部或有極高外部技術支持的行動。”他看了一眼正在被戴上手銬、抬上擔架的那兩名昏迷的襲擊者扭斷膝蓋的那個和撞牆昏厥的那個），以及不遠處正在收集散落武器和裝備的取證人員。
“覆蓋係統指令？”林溯適時地表現出驚訝，“這怎麼可能？”
“我們也在尋找答案。”沃克沒有多說，但眼神表明事態極其嚴重。“林博士，您是關鍵當事人和目擊者，同時也是p7汙染事件的親曆者。在事件徹底調查清楚之前，恐怕需要您配合我們的工作，並接受一定程度的保護性…”
“隔離”這個詞他沒說出口，但意思很明顯。
林溯心中了然。他既是受害者，也是潛在的被懷疑對象和需要控製的“變量”。
“我理解。”他點點頭，表現得十分配合，“我會聽從安排。隻是…陳啟研究員的後事，以及p7實驗室的後續…”
“這些會有專人負責。請您先照顧好自己。”沃克軍官示意一名士兵陪同林溯。
林溯在士兵的“護送”下，離開了第七層。他沒有被直接送往醫療中心，而是被帶到了位於研究站核心區域的一個臨時安置點——一個設施齊全、但明顯加強了安保的單人居住艙。門口有士兵值守，通訊和網絡訪問受到嚴格限製，美其名曰“保護性隔離”。
艙門在身後關閉，隔絕了外麵的聲音。林溯臉上那副驚魂未定、配合無間的表情瞬間褪去，恢複了慣有的冷靜，甚至比平時更加深沉。
他走到狹小的洗漱間，打開水龍頭，用冷水用力搓了搓臉。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的臉，眼神銳利，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他抬起左手，掌心的藍色光脈比之前更加黯淡，幾乎隱沒在皮膚之下，隻有集中精神才能感受到那微弱的搏動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溫熱。過度使用那種力量的代價開始顯現，不僅僅是體力的透支，還有一種精神上的空洞感。
他從研究服口袋裡，掏出了那兩件冒險取得的“戰利品”——從襲擊者身上搜到的通用數據接口，以及那個未被引爆的觸發裝置。
數據接口是標準的物理接口樣式，但材質和做工明顯不同於研究站配發的製式裝備，更加粗糙，接口內部的金屬觸點排列也有些微的異常。他嘗試用居住艙內受限的個人終端連接，果然，終端無法識彆，提示“未知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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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對方顯然不會使用能被輕易追蹤的裝備。
他將注意力轉向那個觸發裝置。啞光的合金外殼，沒有任何按鈕或屏幕，隻有一個凹陷的、需要特定壓力才能激活的觸發區。他不敢輕易嘗試激活，隻是仔細地觀察著它的結構和材質。在他的“感知”下，他能模糊地“感覺”到裝置內部蘊含著一種極不穩定的能量結構，一旦被引發，會產生劇烈的鏈式反應，威力恐怕不小。
這不是信號彈，這更像是一個…自毀裝置或者高爆物。那些襲擊者，任務失敗後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滅證據，甚至可能包括自己。
這種決絕，令人心寒。
他將兩件物品小心地藏在居住艙一個隱蔽的角落。現在還不是研究它們的時候，他需要先恢複體力，理清思路。
他坐在床邊，閉上雙眼，嘗試進入冥想狀態，不是為了睡覺，而是為了更深入地內視，了解自己身體的變化和那種力量的根源。
意識沉入體內，那片由光脈引導的“內宇宙”再次呈現。與之前相比，這片“宇宙”顯得有些暗淡，許多原本閃爍的“星光”可能代表著他不同器官或係統的狀態）變得晦暗不明。代表能量儲備的區域更是如同乾涸的河床，隻有一絲絲微弱的能量流在緩慢彙聚。
他“看”到，那種力量的動用，消耗的不僅僅是生物能量，還有一種更本質的、類似於“信息結構穩定性”的東西。過度使用，會導致他自身基因網絡的暫時性“過載”和“信息丟失”，這或許就是那種虛弱和空洞感的來源。
這力量，是一把雙刃劍，而且劍柄上布滿尖刺。
同時，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空氣中，甚至透過居住艙的牆壁，從研究站深處，隱隱傳來一些極其微弱的、與掌心血脈同源的“共鳴點”。它們散布在各處，大多處於沉寂狀態，但有一個…位於他感知中下方極深的位置，散發著一種古老而晦澀的波動。
第13區？還是其他地方？
這些“共鳴點”是什麼？是其他的“鑰匙”？還是…“鎖”？
p爆發和力場衝擊所驚退，或者隻是在暗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