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星北極那場毀滅性的白光,如同宇宙尺度上的一次心臟驟停,其漣漪效應在隨後的幾個小時裡,才真正顯現出它那改天換地的威力。
希望星軌道上,失去了“絕對秩序”協議核心的協調與控製,龐大的“主宰”艦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係統性崩潰。協同網絡中斷,邏輯指令矛盾,能量分配紊亂。猩紅色的艦船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獸,有的僵直地漂浮著,係統不斷報錯;有的則因邏輯衝突開始向鄰近的“友軍”開火,引發一連串連鎖爆炸,將冰冷的宇宙空間點綴成一片混亂的墳場;更有少數艦船,其內部被壓抑許久的、屬於載體本身殘存的生物本能或早期程序指令,在失去了最高意誌壓製後,開始出現詭異的、非理性的行為,如同精神錯亂的病人。
星球表麵,情況更為複雜。覆蓋全球的壓製性能量場因北極控製節點的消失而變得極不穩定,時而減弱,時而劇烈波動。那些被深度同化、幾乎失去所有自我的個體,如同斷線的木偶,茫然地停滯在原地。而一些同化程度較淺,或者意誌格外堅韌的幸存者,則在這秩序的裂隙中,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屬於“自我”的微弱悸動。長期處於地下或隱蔽處的抵抗組織,雖然不清楚北極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敏銳地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開始從藏身處湧出,襲擊失去統一指揮的“主宰”地麵單位,奪取控製節點。
希望星,這顆被冰封了太久的星球,正在從內部開始解凍,儘管這解凍伴隨著劇痛與混亂。
“利刃號”指揮艦上,凱登和幸存的“群蜂”騷擾部隊成員,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這戲劇性的逆轉。他們原本已經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敵人堡壘的自行崩塌。
“所有單位,停止騷擾行動,保持警戒,監控‘主宰’艦隊動向!”凱登迅速調整指令,“優先救援幸存船員,收集戰場數據!”
他立刻接通了與鐵砧基地的加密頻道:“莉亞娜主席!北極目標已被摧毀!‘主宰’艦隊陷入嚴重內亂!重複,‘主宰’艦隊陷入嚴重內亂!”
鐵砧基地內,雖然係統受損,部分區域還在冒著電火花,但莉亞娜收到這個消息時,幾乎站立不穩。她扶著控製台,眼中閃爍著淚光與難以置信的狂喜。成功了!他們真的做到了!那個看似自殺性的計劃,竟然真的撬動了看似不可戰勝的敵人!
“立刻評估基地損傷!啟動所有備用係統!優先恢複通訊和情報分析能力!”莉亞娜強壓下激動,一連串命令下達,“我們需要立刻了解全局態勢!”
她最關心的,還是艾拉的情況。
在基地醫療中心,艾拉躺在隔離觀察艙內,身上連接著各種生命體征監測儀器。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呼吸微弱,但生命特征穩定。最令人驚異的是她的腦波活動——監測屏幕上顯示出的波形圖複雜得超出了儀器的解析上限,仿佛有無數種不同的思維模式在同時運行,又和諧地統一於一個更深沉的核心意識之下。
醫療官向莉亞娜彙報:“艾拉博士的身體極度虛弱,精神負荷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但她的意識活動……非常奇特,充滿了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活性’。她好像……在沉睡中,處理著海量的信息。”
莉亞娜隔著觀察窗,看著艙內那個仿佛承載了過多宇宙秘密的年輕女子,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驕傲,有心痛,有擔憂,更有一種對未來的朦朧預感。
幾天後,希望星及其周邊星域的混亂局勢逐漸清晰起來。
“主宰”的統治並未被徹底推翻。儘管北極核心被毀,艦隊損失慘重,係統陷入混亂,但它們龐大的體量和根深蒂固的秩序基礎依然存在。許多艦船和地麵單位在經曆初期的混亂後,開始依靠本地邏輯核心進行自主運行,雖然效率大減,協同性幾乎為零,但依舊保持著相當的威脅。希望星上,大約有百分之四十的區域仍然處於各種殘存的“主宰”單位控製之下,這些區域形成了大小不一的、互相獨立的“秩序孤島”。
然而,反抗的火焰已經點燃,並且呈燎原之勢。以鐵砧基地、“灰燼”殖民地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幸存者據點為核心,抵抗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聯合起來。他們共享情報,協調行動,利用“主宰”係統崩潰的良機,不斷收複失地,解救同胞。艾拉留下的“可能性場”技術,以及那些經過訓練的“調和者”們,在這場混亂的戰爭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能夠乾擾殘存“主宰”單位的判斷,掩護部隊行動,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引導那些處於混亂邊緣的“主宰”單位產生非邏輯行為,使其自相殘殺或陷入癱瘓。
希望星的天空,不再是“主宰”艦隊一家獨大。塗著反抗軍標誌的、由各種scavenged和改裝的艦船組成的混合艦隊,開始勇敢地升空,與那些陷入混亂的“主宰”殘部爭奪製天權。雖然力量對比依舊懸殊,但希望,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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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鐵砧基地逐漸從打擊中恢複,並開始作為抵抗運動的一個重要節點發揮作用時,艾拉蘇醒了。
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守候在旁的醫療官和莉亞娜都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她的眼神不再是過去那種帶著科研人員好奇與堅韌的清澈,而是變成了一種深不見底的、仿佛蘊含著星河流轉的深邃與平靜。她看向莉亞娜,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疲憊與慈悲。
“莉亞娜主席,”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看到了……很多。”
她沒有詳細描述“基石”毀滅瞬間湧入她腦海的那些超越維度的信息,也沒有解釋她意識中正在進行的、關於宇宙本源法則的持續演算。她隻是簡單地說道:“‘主宰’的威脅還沒有結束。北極的毀滅,隻是打斷了它們的終極儀式,重創了它們的中央控製係統。但它們存在的‘根源’並未被觸動。分散在各地的‘秩序孤島’,依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且……它們可能會自發地重新組織,或者……孕育出新的、適應了當前混亂環境的變種。”
她的話給剛剛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人們敲響了警鐘。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莉亞娜問道,她意識到,艾拉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年輕科學家,而是成為了一個或許能指引文明前路的……先知般的領袖。
艾拉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基地的層層甲板,望向了無儘的星空:“我們需要重建,但不是簡單地恢複舊秩序。我們需要建立一個……能夠包容‘秩序’與‘混沌’,能夠平衡‘定義’與‘可能性’的新範式。鐵砧基地,以及所有幸存下來的力量,應該成為這顆種子。”
她提出了一個宏大的構想——以鐵砧基地和希望星上收複的區域為基礎,建立一個名為“黎明同盟”的新興聯合體。這個同盟將不再追求單一的文化或科技路線,而是鼓勵多樣性,包容不同來源的技術包括謹慎地研究和使用部分“主宰”的低威脅技術),甚至嘗試與那些表現出非敵對傾向的、脫離了“主宰”集體意識的個體或小團體進行接觸和溝通。
“我們要學習的,不是如何徹底消滅‘主宰’,”艾拉總結道,“而是如何與宇宙中這種極端秩序化的力量共存,甚至……引導它們,就像引導河流,而不是試圖堵死它。這需要理解,需要智慧,更需要……永不放棄的‘可能性’。”
這個構想太過超前,也太過理想化,充滿了不確定性。但在經曆了絕望到新生的洗禮後,很多人開始願意相信這種可能性。
凱登率領的艦隊在穩定了希望星外圍局勢後,返回了鐵砧基地。當他看到蘇醒後氣質大變的艾拉時,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隻是鄭重地向她行了一個軍禮。他知道,他們守護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科學家,更是一個文明未來的火種。
數月後,在一片曾經被“主宰”控製的、如今已被收複的希望星平原上,舉行了“黎明同盟”的成立儀式。來自各個幸存者據點的代表,不同種族、不同背景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天空中,是塗著嶄新標誌的同盟艦隊與依舊在遠方虎視眈眈的“秩序孤島”遙相對峙。
艾拉沒有站在主席台中央,她選擇站在人群邊緣,看著莉亞娜主席宣讀同盟憲章,看著凱登代表軍事力量宣誓效忠,看著那些“調和者”學徒們引導著會場彌漫開一種溫和而充滿希望的“可能性場”。
她知道,道路依然漫長而艱難。“主宰”的殘餘勢力依舊強大,宇宙中可能還存在其他未知的威脅,而內部整合與理念的實踐也必將充滿波折。
但當她抬頭望向天空,看到的不再是令人絕望的金屬蛛網,而是黎明的曙光刺破黑暗,灑在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上時,她心中充滿了平靜。
舊的紀元以“基石”的毀滅而告終。新的紀元,伴隨著混亂、希望與無限的可能性,就在這片廢墟與新生交織的黎明中,悄然開啟。而她,艾拉,作為舊紀元的回響與新紀元的見證者,她的旅程,還遠未結束。
第25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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