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叛逃時射出的紅色信號彈,如同滴入沸油的冷水,瞬間打破了幽靈峽穀死寂的平衡。那刺目的光芒即使在高聳密集的樹冠遮擋下,也如同黑夜裡的燈塔,清晰地昭示著他們的位置。
“走!”
沈玦的聲音帶著被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倉促。他不再顧忌傷勢,一把拉住楚杭的手腕,幾乎是拖拽著他,向著峽穀更深、更陰暗的腹地亡命狂奔。
楚杭能感覺到沈玦掌心傳來的、異常灼熱的溫度,以及那因為強行發力而微微顫抖的指尖。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咬緊牙關,調動起全身的力量,努力跟上沈玦的速度。
兩人不再遵循“尋跡儀”那已經徹底混亂的指引,而是憑借著沈玦對危險的本能直覺和對地形模糊的記憶,在如同迷宮般的原始森林中奪路而逃。腳下是厚厚的、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腐殖層,濕滑而充滿陷阱,不時有隱藏的樹根和藤蔓險些將他們絆倒。周圍是扭曲怪異的古木,張牙舞爪的枝乾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鬼影幢幢。
空氣中那股硫磺混合腐殖的甜膩氣味更加濃重,幾乎令人作嘔。混亂的能量場如同無形的泥沼,嚴重乾擾著他們的方向和感知。楚杭隻覺得大腦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充滿雜音的密閉空間,太陽穴突突直跳,之前強行壓製下去的精神創傷似乎有複發的跡象。
但他們不能停。
身後,隱約傳來了犬吠聲、人類急促的呼喝聲、以及某種重型設備碾壓植被的沉悶聲響!追兵來了!而且速度極快!
“這邊!”沈玦猛地拐向一條被巨大蕨類植物掩蓋的、幾乎看不出路徑的狹窄縫隙。縫隙下方是陡峭的、布滿濕滑青苔的岩石斜坡。
兩人手腳並用地向下滑行,尖銳的岩石棱角和濕冷的苔蘚摩擦著衣物和皮膚,帶來火辣辣的刺痛。楚杭感覺自己的手掌可能已經被劃破,但他顧不上了。
滑到坡底,是一條湍急而冰冷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不知深淺,散發著刺骨的寒意。
“下水!順著水流走!”沈玦毫不猶豫,率先踏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大腿,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他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河中心走去。
楚杭緊隨其後。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根鋼針,瞬間穿透衣物,紮進骨髓。他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被凍結了。但他知道,這是目前擺脫地麵追蹤最有效的方法。
兩人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借助著河岸岩石和垂落藤蔓的掩護,順著湍急的水流向下遊漂去。河水的聲音掩蓋了他們的動靜,也乾擾了獵犬的嗅覺。
然而,水下的危險同樣存在。暗流湧動,水下隱藏著尖銳的礁石。楚杭一個不慎,小腿狠狠撞在一塊礁石上,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嗆了一口冰冷的河水,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心!”沈玦立刻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穩住在湍急的水流中。他的手臂有力而穩定,但楚杭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不僅僅是因為寒冷。
“沒事……”楚杭抹去臉上的水漬,咬牙忍住疼痛,繼續向前。
他們在冰冷的河水中跋涉了不知多久,直到犬吠聲和追兵的動靜被遠遠拋在身後,直到兩人的嘴唇都凍得發紫,身體幾乎失去知覺,才在一處河水相對平緩、岸邊有巨大岩石遮擋的地方,艱難地爬上了岸。
一離開河水,刺骨的寒風瞬間包裹住濕透的身體,帶來更強烈的寒意。兩人癱倒在岩石後麵,劇烈地喘息著,白色的哈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
沈玦第一時間不是檢查自己,而是強撐著湊過來,查看楚杭腿上的傷勢。小腿處一片青紫,腫了起來,好在沒有傷到骨頭。
“必須生火,把衣服烤乾,不然我們會失溫。”沈玦的聲音因為寒冷和虛弱而斷斷續續,他環顧四周,尋找著可以引火的材料。
但在這潮濕陰暗的峽穀底部,找到乾燥的引火物談何容易。
楚杭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著身體熱量快速流失帶來的麻木和眩暈。他知道沈玦的狀態比他更差,左肩的傷口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恐怕已經惡化。
他看著沈玦在附近徒勞地翻找著,那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異常單薄和……固執。
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有憤怒,有失望,但在此刻絕境的冰冷中,似乎還摻雜了一絲彆的、他自己也不願深究的東西。
他閉上眼,不再去看,而是將意識沉入體內。那微小的能量核心依舊在緩慢而穩定地運轉著,散發出微弱卻持續的熱量,勉強維持著他核心軀乾的溫度。他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一絲能量,流向幾乎凍僵的四肢。
效果甚微,但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規律的能量脈衝。那脈衝與峽穀中混亂的能量場截然不同,它穩定、古老,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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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睜開眼,看向脈衝傳來的方向——就在他們藏身的這塊巨大岩石的底部,靠近地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