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翊的離去,如同在暗流洶湧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尚未擴散至北狄,落鷹澗的戰火卻已率先迎來了最高潮。
陳世傑顯然也得知了北狄異動、甚至可能隱約察覺到了趙珩的“驅虎”之策,他不再拖延,在慕容翊離開後的第三日清晨,叛軍主力八萬餘人,如同黑色的潮水,對落鷹澗朝廷軍防線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總攻!
戰鼓擂動,聲震四野。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遮蔽了天空。叛軍士兵在督戰隊的驅趕下,扛著簡陋的雲梯,如同螞蟻般湧向朝廷軍依山勢構建的壁壘。滾木礌石從高處傾瀉而下,帶起一片片血花和慘嚎,但後麵的叛軍依舊踩著同伴的屍體,瘋狂向上攀爬。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每一寸陣地都在反複爭奪,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山澗的溪流。朝廷軍雖然占據地利,但兵力懸殊,防線多處告急。
趙珩親臨最前線指揮。他依舊穿著那身玄甲,但肩頭的傷口已然崩裂,鮮血浸透了包紮的布條,順著手臂流淌下來。體內的餘毒和“同心蠱”帶來的負擔,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能倒下,他如同定海神針般屹立在帥旗之下,手中長劍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指向戰局最危急之處。
“左翼!弓弩手覆蓋射擊!壓製敵軍後續梯隊!”
“右翼!長槍方陣前壓!把爬上來的敵人捅下去!”
“火油!投放火油!”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靜,透過震天的廝殺聲,傳入每一個將士的耳中。主帥的悍勇與鎮定,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將士們看著那道浴血奮戰、仿佛不知疲倦的身影,胸中熱血沸騰,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硬生生頂住了叛軍一波又一波凶猛的攻勢。
陳世傑坐鎮中軍,看著久攻不下的落鷹澗,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趙珩在傷毒纏身的情況下,還能如此頑強。
“父親!讓孩兒帶‘破陣營’上吧!”他身旁一名年輕的將領請命道,那是他的嫡子陳鋒,麾下“破陣營”是叛軍中最精銳的重甲步兵。
陳世傑看著兒子年輕而狂熱的眼神,又看了看膠著的戰局,咬了咬牙:“好!鋒兒,務必給為父撕開一道口子!”
“得令!”
陳鋒率領三千重甲步兵,如同移動的鐵壁,朝著朝廷軍防線中段發起了決死衝鋒!這些重甲兵身披厚甲,尋常箭矢難傷,頂著盾牌,悍不畏死地向前推進,朝廷軍的弓弩和滾木礌石效果大減!
“王爺!是叛軍的‘破陣營’!中段防線快頂不住了!”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踉蹌著跑來稟報。
趙珩目光一凝,看向那支如同鋼鐵洪流般推進的敵軍精銳。他知道,決戰的時刻到了!若是被“破陣營”突破中段,整個防線將瞬間崩潰!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對身旁的副將道:“這裡交給你!中軍親衛,隨本王來!”
他翻身上馬,甚至顧不上肩頭撕裂般的劇痛,率領著最後也是最精銳的五百中軍親衛騎兵,如同一把燒紅的尖刀,徑直朝著“破陣營”的側翼狠狠鑿了過去!
“趙珩!來得好!”陳鋒看到趙珩親自衝陣,不驚反喜,揮舞長槍迎了上來!他要陣斬趙珩,立下這不世之功!
兩股洪流猛烈地撞擊在一起!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趙珩的目標並非與陳鋒纏鬥,而是打亂“破陣營”的陣型!他劍走輕靈,專挑重甲兵行動遲緩、關節連接的薄弱處攻擊,所過之處,厚重的鎧甲如同紙糊般被切開!
陳鋒怒吼連連,長槍舞得如同風車,卻總被趙珩以毫厘之差避開,反而被他趁機又斬殺了幾名重甲兵!
“保護少將軍!”叛軍親兵見狀,紛紛湧上來圍攻趙珩。
趙珩頓時陷入了重圍!他本就傷毒在身,此刻更是險象環生!一道刀光閃過,他勉強側身避開,腰側又被劃開一道血口!同時,體內毒素因為劇烈運動而瘋狂反噬,他眼前一黑,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
“王爺!”親衛們見狀,目眥欲裂,拚死向他靠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奇異的、仿佛能安撫人心的淡淡藥香,伴隨著一道纖細卻堅定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混亂的戰場邊緣!
是蕭錦顏!
她不知何時蘇醒,更不知如何來到了這血腥的戰場!她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她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打開的玉瓶,那奇異的藥香正是從瓶中散發出來!
“王爺!”她用儘全身力氣呼喊,同時將玉瓶中的粉末猛地向前撒出!
那粉末遇風即散,化作一片淡淡的金色霧氣,籠罩向圍攻趙珩的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