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前年從阿富汗回國時,迎接他的是鮮花和勳章。
也是在那一年,他辦理了退役手續,從一名上校軍官變成了莫斯科的普通市民,隻為能時常陪伴妻子和女兒。
退役後的謝爾蓋,每月能領到250盧布退休金。
這筆錢足夠讓他們一家三口在莫斯科這座城市過上極為體麵的生活了。
隻是這種體麵生活僅僅維持了多半年。
先是他退役後的工作安排一直沒落實,再就是養老金突然停發了。
他當時能想到的是國家可能遇到了難處,這時候不能給國家添亂,應該想辦法自食其力。
謝爾蓋家裡還有些積蓄,買了一輛二手出租車,從此成為了莫斯科這座城市中的一名出租車司機。
生活在社會主義國家,無論從事什麼工作,都是為人民服務,職業不分貴賤。
謝爾蓋自從乾上出租車工作,雖然辛苦了一些,可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仍然幸福、開心。
莫斯科的物價好像是在一夜間暴漲起來的,麵包價格飆升了100倍以上,他工作一天賺的錢竟然不能讓家裡人吃上一頓飽飯。
就是這樣高的物價,每天還要清晨6點去到商店排隊買麵包。
家裡的那點積蓄沒用多長時間就花光了,謝爾蓋每天賺的錢也越來越少,因為莫斯科人已經沒錢坐出租車了。
妻子領著女兒回明斯克的父母家。
她們走的前一天,女兒瑪莎抱著他裝滿榮譽勳章的盒子,問他能不能把這些星星賣了換巧克力、換麵包。
謝爾蓋在那一刻,心痛得渾身抽搐。
裝滿一盒子的榮譽勳章,什麼都換不來,能換來的隻是屈辱。
勳章給他帶來屈辱,不是因為女兒無知的話,而是這個即將崩潰的國家對他的嘲諷。
他強忍著淚水,從女兒手中接過裝滿勳章的盒子,看到女兒目光中的期盼,他心裡的痛變成了無比的憤怒。
謝爾蓋捧著盒子,幾步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將那些曾經的榮譽、現在帶給他羞辱的勳章灑向窗外,最後連盒子也拋了出去。
女兒眼神中的期盼變成了恐懼,她“哇——”地一聲,哭著跑到媽媽跟前,撲進她懷裡。
妻子拍了拍女兒的後背,抬頭看向謝爾蓋:“謝爾蓋,跟著你,我看不到活路了。明天我帶著瑪莎回明斯克,我父母家裡現在至少還能有土豆吃,你一個人在莫斯科,好自為之吧。”
謝爾蓋如此暴躁的舉動,在妻子眼中,就是一個無能男人的狂怒,妻子對他太失望了。
第二天,他送走了妻子和女兒,獨自留在空蕩蕩的家中,喝光了家裡最後的一瓶伏特加。
自那以後,他開出租車賺到的錢幾乎都買酒了。
可他賺到的錢,甚至不能讓他飽飽地吃上一頓飯,更不能讓他痛快地喝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