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雨後的山林彌漫著濕潤的泥土和草木清香。山洞裡,篝火已然熄滅,隻剩下一縷青煙嫋嫋。曉燕幾乎一夜未合眼,眼睛布滿血絲,疲憊到了極點,但精神卻因為陳默情況稍穩而緊繃著。
陳默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了許多,額頭也不再那麼滾燙。曉燕稍微鬆了口氣,但更大的焦慮隨之而來——必須儘快送他下山救治!可她一個人,如何能把他從這陡峭偏僻的地方弄出去?
她爬出山洞,眺望四周。雨後的山林格外寂靜,遠處山穀間還纏繞著白色的霧氣。她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朝著山穀方向,發出嘶啞的呼喊:“救命啊——!有人嗎——!救救人啊——!”
聲音在山間回蕩,傳出去很遠,卻依舊隻有空蕩蕩的回音。
一次又一次,她不知疲倦地喊著,嗓子已經完全沙啞,每喊一聲都帶著血腥味。
就在她幾乎要再次絕望的時候,極遠處,似乎傳來了一聲模糊的回應!像是……人的吆喝聲?
曉燕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哎——!那邊——!是不是有人喊救命?!”一個粗獷的、帶著濃重當地口音的男聲,從下方山穀的霧氣中隱約傳來!
有人!真的有人!
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曉燕!她激動得差點跳起來,趕緊用儘最後力氣回應:“這裡!山洞這裡!有人受傷了!救命啊!”
她一邊喊,一邊揮舞著手臂,儘管知道對方可能根本看不見。
下方的聲音似乎聽到了她的回應,變得更加清晰:“聽到了!等著!我們這就上來!”
過了一會兒,下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撥開灌木的聲音。緊接著,三個穿著蓑衣、戴著鬥笠、背著背簍、皮膚黝黑精瘦的漢子,出現在曉燕的視野裡。他們顯然是附近的村民,可能是雨停了上山采藥或者查看情況的。
為首的漢子看到洞口狼狽不堪、滿身泥汙血痕的曉燕,嚇了一跳,又看到洞裡躺著的陳默,更是吃驚:“我的天!你們是啥子人?咋個跑到這‘鬼見愁’來了?還傷成這樣?”
曉燕如同見到了救星,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語無倫次地解釋:“大叔!救救我們!他是司機,翻車掉江裡,好不容易爬上來,傷重得很!我是從北邊來找他的……”
村民們雖然聽不太懂她的普通話,但看情形也明白了七八分。為首的漢子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陳默的情況,眉頭緊鎖:“傷得不輕哩!發燒,腳也壞了!得趕緊抬下山找赤腳醫生!”
他回頭對另外兩個同伴說了幾句方言,那兩人點點頭,立刻行動起來。他們顯然是山裡熟手,非常有經驗。一人砍來兩根結實的木棍和藤蔓,迅速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另一人則幫忙小心地將陳默挪到擔架上固定好。
“姑娘,你還能走不?”為首的漢子問曉燕。
曉連忙點頭:“我能走!”雖然腳踝依舊鑽心地疼,渾身像散了架,但此刻希望在前,她爆發出驚人的毅力。
於是,三個村民抬著擔架,曉燕拄著樹枝跟在後麵,一行人開始艱難地下山。山路泥濘濕滑,極其難行,村民們卻走得異常穩健,互相配合著,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擔架上的陳默。
一路上,曉燕斷斷續續地從村民夾雜著方言的普通話裡了解到,這裡已經是“鬼見愁”很深的地方了,平時根本沒人來。他們是山下石門公社旁邊“坳子村”的村民,姓王,今天是雨停了上山來看看有沒有被衝垮的藥材地,恰好聽到了曉燕的呼救。
“真是菩薩保佑哩!”一個村民感歎,“再晚點,這小夥子怕是要遭殃!”
曉燕心裡充滿了後怕和無限的感激。
下了山,回到坳子村,已經是中午了。村子很小,隻有十幾戶人家,都是木屋或土坯房。村民們的到來引起了轟動,男女老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用方言議論著。
村民們直接把陳默抬到了村裡赤腳醫生家裡。赤腳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看起來很沉穩的老漢,他仔細檢查了陳默的傷勢,清洗了傷口,重新用草藥包紮了腳踝,又熬了退燒的湯藥給他灌下去。
“傷得重,失血多,又著了寒氣,發起高燒。萬幸骨頭沒大事,但得好好靜養些日子。燒退了就問題不大了。”赤腳醫生對曉燕說,他的話帶著口音,但曉燕連蒙帶猜能聽懂。
曉燕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大半。她撲通一聲就給在場的村民和赤腳醫生跪下了,磕著頭:“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