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是不去?
這個念頭隻在夜微腦中閃過一瞬,便被她毫不猶豫地碾碎。
毒瘴穀再險,能險得過被困在相府裡,日日夜夜承受著柳氏母女無休止的羞辱磋磨。
還要時刻提心吊膽,生怕體內那劇毒轟然爆發,葬送生命嗎?
能險得過永遠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隻能任人宰割、連掙紮都顯得可笑的“廢柴”嗎?
力量!自由!向那些欺辱她、踐踏她的人討還血債的希望!
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緊緊係於毒瘴穀深處,那株玉髓靈芝之上。
她沒有退路。
唯有向前,踏碎一切荊棘險阻。
現在,她隻需要一個理由。
一個能讓她光明正大、合情合理離開這座吃人相府,踏入萬妖山脈外圍的借口。
一個足以堵住那些勢利眼嘴巴的幌子。
翌日清晨,天色剛透出一絲灰蒙蒙的魚肚白。
夜微仔細地蒙好麵紗,隻露出一雙沉靜得不見波瀾的眼睛。
她活動了有些酸麻僵硬的腿腳,悄無聲息利用靈力開了門。
她從祠堂出來,穿過相府空曠寂寥的回廊。
清晨的寒風帶著刺骨的濕意,刮過廊簷,發出嗚嗚的低咽。
她最終停在夜淮處理公務的書房外。
門口兩個值守的侍衛身披鐵甲,手握長戟。
他們眼神漠然地從她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夜微垂著頭,隻低低說了一句:“勞煩通傳,夜微求見父親。”
侍衛之一懶洋洋地轉身,推開厚重的書房門進去通報。
很快,裡麵傳來一個冷淡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
“進。”
夜微推門而入,垂首站在下首位置。
她刻意將聲音放得平緩,甚至帶上了一絲偽裝的虛弱與恭敬:“父親。”
夜淮這才抬起眼皮,目光在她蒙著麵紗的臉上短暫停留,眼神裡隻有一貫的冷漠和不耐煩。
“何事?”
“女兒昨夜在祠堂靜思,深感往日諸多錯處,行為無狀,實在愧對父親多年教誨,更愧對列祖列宗在天之靈。”夜微帶著恰到好處地著‘悔意’與‘虔誠’說道。
“女兒聽聞萬妖山脈外圍,有清心草。此清心草沐浴日月精華而生,天生帶有清淨氣息,最能洗滌人心塵垢,安定神魂。”
她微微停頓,繼續誠懇地說道:“女兒想去為父親采摘一些回來。曬乾後,精心縫製成藥枕,置於父親案頭。”
“願父親日夜操勞之餘,能得片刻安寧,也算女兒一片孝心,為父親祈福,懇請父親允準。”
她的理由編得冠冕堂皇,姿態放得極低。
她心知肚明,夜淮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更不會關心什麼清心草。
她需要的,隻是一個看似合理、能堵住悠悠之口的、離開相府的借口。
果然,夜淮聽完,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仿佛在聽一件與己完全無關的瑣事。
他甚至懶得去分辨夜微話語中的真假。
更不會費心去想她一個毫無修為的“廢柴”,孤身進入妖獸橫行的萬妖山脈外圍,與送死何異?
夜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弧度,那冰冷的、帶著輕蔑的目光落在夜微身上。
“祈福?就憑你?一個連祠堂都跪不安穩、隻會惹是生非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