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史對秦淵的喜愛溢於言表,午膳過後,又執意留他用晚膳。
席間,二人相談甚歡,話題從秦漢明月下的金戈鐵馬,聊到魏晉風骨裡的名士風流。
秦淵飽覽後世百家學說,見解獨到新穎,往往信手拈來的隻言片語,便能引經據典、推陳出新,令莫長史時而頷首讚歎,時而撫掌稱奇,不住感慨後生可畏,直恨相逢太晚。
“天色已晚,晚輩該回家了。”
莫長史朝外看了看天色,果真不早了,今日居然聊的如此痛快。他輕笑一聲,而後解下腰間羊脂玉佩,牡丹葉脈雕刻得纖毫畢現:“我對你甚是喜愛,這見麵禮莫要推辭。”
“這……”秦淵後退兩步。
“長者賜不可辭。”莫長史手往前一伸。
“既如此,晚輩謝過大人。”
“好啊,今日儘興,我也乏了。”莫長史抬手揉了揉額角,眼中笑意不減,“你且回去好生歇息。不久後便是乞巧盛會,屆時江寧城的豪門士族,文人墨客皆會雲集於此。詩酒酬唱、珍寶琳琅,難得的風雅盛事,你儘可去開開眼界,到時我派人去接你。”
“是。”
“去吧。”
話音未落,他忽然瞥見秦淵微跛的步履,神色微凝,當即吩咐家丁抬出自家雕花暖轎,朝蕭都尉招了招手,又點了四名精壯軍士隨行護送。
“路上照應仔細些。”
待行至府門,暮色已染透簷角。
蕭都尉遠遠望見轎簾掀開,近前行一記利落的叉手禮,秦淵整了整衣袍,身姿挺拔地躬身回禮。
“見過公子。”
“蕭都尉有禮了。”秦淵頷首致意。
“公子腿腳不便,請上轎。”蕭都尉抬手示意。
秦淵卻笑著搖頭:“蕭都尉如此猛士,我豈敢托大?若不嫌棄,願與都尉並肩而行。”
這話倒讓蕭都尉愣了神,他濃眉微蹙,盯著眼前少年坦蕩的目光,最終無奈地笑歎一聲,拱手應下。
蕭都尉目光不經意掃過秦淵微跛的步履,試探著開口:“公子,這腿腳……“
秦淵神色未改,唇角勾起一抹溫煦笑意:“不打緊,不過是幼時跌傷落下的舊疾。當年家中拮據,實在無力延醫問藥,一拖再拖,如今早已回天乏術。“話音平淡,仿佛在說件不相乾的閒事。
蕭都尉喉頭微動,眼底浮起一抹惋惜。眼前少年身姿挺拔如修竹,談吐間儘顯才情,偏生被這頑疾拖累。
如此璞玉蒙塵,叫人忍不住扼腕長歎。
“這個不提,蕭都尉是哪一年兵?”
“長安蕭獵,朔州二十一年兵。”
這話驚得秦淵瞳孔驟縮,詫異道:“都尉來自邊關啊。”
蕭獵微笑道:“在下曾是一養馬雜役,幸得莫韶山將軍賞識,曆經大小戰事十九場,曾斬獲十七顆奴賊頭顱,大軍換防回轉,得禦封江寧折衝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