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文人雅士尤為熱衷於收藏名人手稿。為了彰顯自身與眾不同,同時凸顯與原作者的特殊關聯,手稿的第一稿往往價值連城,即便第二稿,也尚可勉強作為收藏之物。
於是,就在這一大早,謝山長的老仆便匆匆來到了莫氏山居之外。
然而事不遂人願,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崔伽羅早已等候在此,正與莫姊姝閒適地閒談著。
這位老仆名為邢三丈,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了崔伽羅,可眼下也隻能佯裝未見。
隻見他恭敬地向莫姊姝行禮,說道:“莫先生,有禮了,敢問阿閔可在?”
彼時,莫姊姝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著采藥的器具,聽聞此言,神色淡然地回應道:“他正在東閣洗漱,此刻不便見人,您還請稍作等候吧。”
“好的,那我去樓中等候便是。”邢三丈言罷,趕忙轉身,步伐匆匆,仿若逃命一般迅速離去。
“三丈叔,您跑這麼急做什麼呀?”崔伽羅輕抿一口茶,微微挑眉,好奇地問道。
邢三丈聽聞,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說道:“九娘,是山長吩咐我來辦些事情。”
崔伽羅費了好大勁才憋住笑意,手中輕輕晃著那紙卷,俏皮地嘟起嘴,脆生生地問道:“您該不會是來討要手稿的吧?”
邢三丈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複雜,又像哭又像笑,最終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無奈地應道:“是了是了,九娘。您瞧瞧,您府上向來不缺名家手稿。可阿閔與山長關係親近,山長這不就想著,讓我來討份手稿,順便考較他的字寫得怎樣。”
“說不通啊,那讓阿閔寫一篇《論語》,又或者……《尚書》,都可以啊。”崔伽羅佯裝無辜道。
莫姊姝看邢三丈快要被逗哭了,輕笑一聲,打圓場道:“您回去吧,阿閔早就應承了九娘了,君子無信不立,就這麼回稟山長即可。”
“唉,好吧!”邢三丈臊眉耷眼的往外走去。
待他走遠,莫姊姝無奈搖頭:“倒像隻小狐狸似的,他何時給你寫過手稿?瞧你裝模作樣的。”
崔伽羅抖開那張空無一字的黃宣紙,鼻尖輕哼:“昨夜阿閔可是對著我念的詩,與旁人有什麼相乾?這手稿本該是我的,便是天王老子來要,也絕不鬆口。”
昨夜阿閔垂眸念詩的模樣,當真是叫人瞧得癡了,恍惚間,連他身後的漫天星辰都落進了那雙眸子裡,碎成了揉不開的溫柔。
她何曾見過這般旖旎光景?
尋常男子禮數刻板,甚至要對她行下跪禮的程度,同輩友人往來也儘是些枯燥的文章酬答,當真乏味得緊。
“你這是哪來的霸道性子。”莫姊姝點了點她的鼻尖。
“反正我不管。”崔伽羅無所謂道。
莫姊姝冷聲道:“說的這般的親昵,難不成庾軒主為你解禁了?”
一句話直接將她打頹了,崔伽羅雙手托著下巴,歎了聲氣道:“我也想交友嘛,表哥煩人的緊,這不讓我去,那也不讓我做,入了夜都要遣人看死了我,我那山居雖精致,但對我來說像個牢籠一樣,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崔家女就好了。”
“隻是想交友,沒有彆的想法?”
崔伽羅眼尾輕嗔:“師姐又打趣我,不過是覺得,與有些人相處,日子便像浸了胭脂色的宣紙上落墨,處處透著鮮活。你瞧阿閔那性子,偏生能把平平無奇的日子過成傳奇,連筆下詩詞都藏著三分跳脫的妙趣,總讓人猜不透下一句要落怎樣的驚鴻筆。”
莫姊姝指尖敲了敲石桌,唇角微揚:“倒的確是個妙人。”
正說著話,秦淵便從東閣中走了出來,身著一襲月白色儒衫,那輕柔的麵料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飄動,為他更添幾分飄逸之感。這身裝扮襯得他整個人氣質溫潤如玉,自帶一股儒雅溫和的氣息。
可惜這美中不足就是這腿腳。
“阿閔。”崔伽羅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