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秦公子說要整備行禮,今夜無法赴約。”
崔伽羅怔怔的對鏡梳紅妝,呆愣了許久,不多時,苦笑一聲道:“罷了,罷了,即是無意,我又何必上趕著,便如此吧。”
丫鬟雙手捧上玉盒,說道:“這是秦公子送的禮物,他說,這裡麵的是解藥,可稍慰小姐的相思之苦。”
崔伽羅眼中倏地亮起光,幾乎是搶般接了玉盒。指尖剛觸到盒沿,一縷清潤墨香已鑽入鼻息,掀開一看,裡麵是三遝厚紙,用流銀細針簡單綴著。
最上頭壓著卷硬黃紙,紅繩係著張素箋,字跡清雋:「若君有意,可徑開之;若無意,此軸勿啟。」
她嗤地笑了聲,將素箋疊好塞進衣襟,又把卷軸緊緊按在胸口,閉眼時唇齒輕動,似在默念什麼咒訣。
再睜眼時,她眼神凝聚在卷軸上,指尖顫巍巍牽住係帶,紙卷展開的瞬間,墨字分明,她逐行看著,眼神漸漸凝住,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良久,一滴淚順著眼角滑下,砸在紙頁上,暈開小小一團墨痕。
“此生如若不是你,何愁青絲配白衣。”
“紅塵萬丈皆可棄,隻願與君共朝夕。”
“今宵月冷隔疏簾,夢裡相逢語未甜。”
“莫怨東風分兩地,來春杏綻必迎奩。”
她念著念著,忽然又哭又笑,忙從妝匣裡倒出金釵銀簪,揚聲叫丫鬟取來最軟的雲錦,小心翼翼將卷軸裹好,放進空了的檀木盒。
不等心緒平複,她已將手探向玉盒裡剩下的紙遝。
最上麵一遝封皮寫著《紅樓夢》,中間是《西廂》,最底下那遝最厚,封麵上寫著《聊齋誌異》。
第一本沒講完,後兩本沒聽過,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很精彩的故事。
再看這字跡,飛揚飄逸,卻字字清晰,一看便知是阿閔親手所寫,這分明就是用了心,原來,他心裡一直是有自己的。
天呐,真的好快活。
連日的冰冷被驅逐,崔伽羅隻覺心口像被暖爐烘著,喜意順著四肢百骸漫開來。
她抱著玉盒嚶嚀一聲,歪倒在繡床滾來滾去,銀鈴似的笑聲從帳幔裡飄出來。
丫鬟精透,看小姐的模樣哪裡還不明白,她心裡長長歎氣,真不知這秦公子究竟是何許人物,又是灌了什麼迷魂藥,竟然惹得小姐神魂顛倒。
崔氏的老爺們個個自詡超然,本來就不會容許這門婚事,如今秦府已有了女主人,難不成嫁過去做妾?
這太過匪夷所思,一絲可能性都沒有。
照她的理解,既然明知不可能,應該想辦法,早早斷了這個念想才是,何必空留念想,讓小姐保留希望,將來誤了終身該如何是好。
一時痛苦,免得終身受罪。
既然有了莫氏嫡女,何必再招惹小姐呢?
還是年輕,還是不懂事,還是浮浪性子,且看以後如何轉圜局麵吧,若是操作不好,定然是慘劇下場。
當然,這也不是他一個丫鬟能夠置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