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五十萬兩!糧草十萬石!一百名精通各類事務的崔氏子弟!
這三個數字,如三記重錘,狠狠砸在孫望的心頭。
他臉上的慵懶與隨意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淵般凝重的審視。
震驚,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孫望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好大的手筆!
好一個廣陵崔氏!
這哪裡是嫁妝?這分明是一份包藏禍心的投資!
一份想要將他孫望,連同整個九山郡,都一口吞下的饕餮野心!
送錢,送糧,是為收買人心,讓他離不開崔家的支持。
送人,才是最毒辣的一步!
這一百名所謂的“精乾子弟”,就是一百顆釘子,要死死地釘進他勢力的每一個角落。
從錢糧賬目,到民生政務,再到軍略規劃,他們會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最終將這棵大樹的養分吸乾,徹底取而代之!
他們不是來輔佐的,他們是來奪權的!
崔家這是要將他孫望,養成一條替他們看家護院,替他們撕咬敵人,但脖子上必須套著鎖鏈的狗!
“有意思。”
孫望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轉向身旁的一名親兵,聲音平靜無波:“去後院問問崔家那兩位小姐,她們的娘家人來了,想不想見上一麵。”
親兵領命而去。
孫望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孫天柱,沉聲道:“去,把李智先生請來。”
……
片刻之後,李智匆匆趕到。
當他從孫天柱口中聽完崔氏送來的“嫁妝”清單後,這位平日裡總是一副智珠在握模樣的謀士,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主公!此乃引狼入室之舉!”
李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急切,“崔家用心何其歹毒!他們這是看準了我們根基未穩,缺少治理地方的人才,便送來一百名族中子弟,想要將手,直接伸進我九山郡的內政之中!”
“他們想把九山郡,變成第二個廣陵郡!想把主公您,變成他們崔氏門下的傀儡將軍!”
李智越說越是心驚,越說越是憤怒:“這哪裡是嫁妝,這分明是催命的毒藥!”
“我們一旦用了他們的人,不出半年,整個九山郡的官吏體係,都將唯崔氏之命是從!到那時,主公空有兵權,卻無政權,錢糧命脈儘數被他人掌控,與被架空的傀儡何異!”
看著李智激動的模樣,孫望卻發出一聲嗤笑。
他非但沒有半分憂慮,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近乎於欣賞的玩味。
“先生稍安勿躁。”
孫望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先生說的,我都明白。不過,你看事情隻看到了一麵。”
李智一愣:“主公此話何意?”
孫望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正愁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整合九山郡下轄的各個縣城。也正愁沒有一個足夠有力的借口,去清洗掉那些盤踞地方、陽奉陰違的舊官吏。”
他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一閃。
“現在,崔家把人,把借口,全都給我送上門來了。”
“他們不是想把手伸進來嗎?好啊,我讓他們伸!我倒要看看,是他們這一百雙手厲害,還是我這把刀,更快!”
一番話,讓李智瞬間醍醐灌頂,他怔怔地看著孫望,心中的驚怒,瞬間化為了深深的震撼與敬佩。
是啊!危機之中,同樣蘊藏著天大的機遇!
主公這是要將計就計,利用崔家送來的這股“外力”,去打破九山郡內部那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勢力。
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主公再出手,便可一舉將所有權力,都牢牢收歸己有!
好一招驅虎吞狼,移花接木!
就在李智心潮澎湃之際,孫望將桌上那封吳勝的信,隨手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