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落地的聲音,如同退潮。
絕望的浪潮褪去,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體與麻木的降兵。
孫望的軍隊如冰冷的機器,迅速接管了城中所有要道、武庫、糧倉。
王猛、趙鐵柱、劉三刀三員大將,從南、西、北三個方向殺入城中,直抵府衙。
他們身上的血跡尚未乾涸,臉上卻帶著勝利的亢奮。
“主公!邾城已定!”
三人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洪亮。
孫望站在府衙門前,麵色平靜地將長刀收回鞘中,隻吐出三個字:“去府衙。”
肅殺的氣氛,隨著他的腳步,壓向這座剛剛易主的城池的權力中心。
府衙門前,吳顯平早已率眾等候。
他脫下了象征兵權的玄甲,換上了一身官服,臉上堆滿了謙卑恭順的笑容。
看到孫望的身影出現,他立刻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將身體彎成了一張弓。
“罪臣吳顯平,恭迎孫將軍入主邾城!”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刻意討好的諂媚。
在他身後,吳燕麵如死灰,如同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
何誌遠則渾身發抖,不敢抬頭。
那五名被捆綁的守將,被迫跪在地上,嘴裡塞著布條,隻能用噴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吳顯平的背影。
孫望勒馬停步,沒有立刻下馬,也沒有說話。
他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目光如刀,一寸寸地刮過吳顯平躬著的後背。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寂靜,是比任何呐喊都更沉重的壓力。
冷汗,從吳顯平的額角滲出,順著他僵硬的臉頰滑落。
他感覺自己的腰就快要斷了,但孫望不開口,他不敢起來。
每一息,都是煎熬。
就在吳顯平快要支撐不住時,夏侯儀和錢亮光從一旁快步走出,對著孫望躬身行禮:“將軍。”
孫望的目光這才動了動。
他翻身下馬,走到吳顯平麵前,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吳大人,快快請起。”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臉上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吳大人深明大義,棄暗投明,實乃恒州百姓之福。孫某定會上奏朝廷,為大人請功。”
吳顯平心中猛地一顫,一股暴怒的血氣直衝頭頂。
棄暗投明!
這四個字,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釘,將他死死地釘在了恥辱柱上,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還上奏朝廷請功?
孫望殺了朝廷監軍,本就是反賊!這哪裡是請功,分明是在他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
極致的羞辱,讓吳顯平的臉皮陣陣抽搐。
然而,他臉上卻不得不擠出更加謙卑的笑容,腰也彎得更低了:“全賴將軍神威,顯平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孫望的目光越過他,落在了後方。
兩名士兵,正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
那人身上的重甲已經破碎不堪,鮮血浸透了內襯,整個人仿佛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他被士兵架著,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卻依舊努力地挺直了脊梁。
是李傕。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如利劍般刺向孫望,充滿了不甘與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