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世家家主們,此刻擠在一起,如同被趕入圈中的肥羊,眼中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為首的,是恒州郡第一世家,何家的家主,何永。
他也是何誌遠的老丈人。他強自鎮定,帶著兒子何誌遠,越眾而出,對著孫望深深一揖。
“恒州何永,攜犬子何誌遠,拜見孫將軍。”
何永的聲音儘量保持平穩,臉上擠出謙恭的笑容,“將軍神威,我等敬服。”
他身後的世家眾人也紛紛跟著行禮,口中說著恭維的話,但腰杆卻挺得筆直。
見官不跪,這是士族的特權。
即便是前任郡守吳勝在時,對他們也向來是禮遇有加,奉為上賓。
他們相信,孫望就算再勢大,也不敢輕易打破這數百年的規矩,與整個天下的士族為敵。
孫望沒有說話,隻是端起案幾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
大廳內,一片死寂。
就在眾人以為孫望默認了這種禮節時,夏侯儀卻一步踏出,厲聲喝問:“大膽!見了將軍,為何不跪!”
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所有世家家主的耳邊。
大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何永臉上的笑容僵住,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怒火。
他身後的一眾家主更是勃然變色,有人甚至下意識地就要開口嗬斥。
士族見官不跪,這是寫入律法的特權,是他們身份的象征。
夏侯儀此舉,無異於當眾撕下了他們最體麵的那層外衣,將他們的尊嚴踩在腳下。
“放肆!”
一名脾氣火爆的家主終於忍不住,指著夏侯儀怒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讓我等下跪!”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鏘!”
孫望身側的親衛,沒有絲毫猶豫,瞬間拔刀出鞘。
雪亮的刀鋒在晨光下泛著森冷的寒意,冰冷的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大廳。
那名出聲嗬斥的家主,隻覺得脖子一涼,一把冰冷的鋼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體猛地一僵,雙腿發軟,後麵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裡。
大廳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之前還想仗著身份理論的世家家主們,此刻臉色煞白,噤若寒蟬。
他們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什麼按規矩辦事的郡守。
他是一個連朝廷監軍都敢殺,一夜之間屠儘七萬守軍的過江猛龍!
“撲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承受不住這股壓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這個動作像是會傳染一般。
“撲通!撲通!撲通!”
轉瞬之間,之前還站得筆直的二十多名世家家主,醜態百出,一個不落地全部跪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何永的身體劇烈顫抖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最終,在兒子何誌遠顫抖的拉扯下,他還是屈辱地彎下了膝蓋。
直到此時,孫望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仿佛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他眉頭一皺,看向夏侯儀,語氣帶著一絲責備:“夏侯先生,你這是做什麼?諸位家主乃是恒州棟梁,你怎可如此折辱,讓他們跪下?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說我孫望不懂禮數,失了士族的臉麵?”
跪在地上的眾人聞言,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
難道……他是怕了?
他終究還是忌憚士族的力量?
何永更是心中一動,連忙抬頭,準備順著孫望的話說幾句場麵話,好讓大家都有個台階下。
然而,孫望根本沒有給他們起身的命令。
他就那樣靠在椅背上,麵色平靜地繼續端起茶杯,一言不發地喝著茶。
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