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太監連忙撲通跪倒在地。
朱元璋朗聲道:
“三皇子朱棡,目無禮法,醉酒闖宮殺人,罪大惡極!著即趕出應天城,此生未認識到自身過錯前,不得回京!”
說罷,袖袍一揮,轉身走進了奉天殿。
馬皇後一行人也聽到了這道聖旨,卻都沒有多說什麼。
朱標徑直走到昏迷的朱棣身旁,將他背了起來,黏糊糊的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太子常服,他卻毫不在意,背著弟弟緊跟在馬皇後身後,向著後宮走去。
回到後宮,朱標將朱棣安置在朱宸宇以前居住的廂房,吩咐宮女為他洗漱乾淨,輕輕放在床上。
這一夜,孫貴妃、郭貴妃、貢妃三人始終沒有離開,一直陪在馬皇後身邊。
經曆了一整天的大起大落,馬皇後終究支撐不住,在寢宮內昏了過去。
三位貴妃連忙上前照料,朱標則轉身離開了寢宮,朝著奉天殿走去。
奉天殿內,朱元璋早已沒了睡意,端坐在龍椅之上,靜靜望著空曠的大殿,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這時,殿門緩緩被推開,借著月光,一道胖乎乎的身影穩步走入。
走到朱元璋身前不遠處,朱標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了殿內的幾處蠟燭。
昏黃的燭光搖曳不定,漸漸照亮了大殿的角落,隨著一根根蠟燭被引燃,整個奉天殿也逐漸明亮起來。
做完這一切,朱標緩緩走到朱元璋麵前。
朱元璋依舊像個木頭人似的,雙眼無神地望著殿外,許久之後,才喃喃開口:
“標兒,你說咱錯了嗎?”
朱標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
“父皇,
朝中之事哪有絕對的對錯?
兒臣知道你有你的顧慮,二弟確實是絕世妖孽,若有心懷不軌之人刻意站隊,引發皇儲之爭,定會動搖大明根基。
兒臣可以理解你的考量,卻不能認同你的做法。”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沉重:
“兒臣明白,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的安穩,更清楚一旦陷入黨爭,受苦受累的永遠是天下百姓。
這些,兒臣都懂。”
說到這裡,朱標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正因為懂,所以兒臣沒辦法恨你,隻能恨自己,恨自己是長子,恨自己沒能早些將太子之位讓給二弟,更恨這大明江山、恨朝中的文武百官。
若不是這江山、這百官,我們本該是極為幸福的一家人,享受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天倫之樂。”
這話像一根細針,瞬間刺穿了朱元璋的內心。
他不由得重重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對!該恨!
該恨這大明江山,該恨這文武百官,你也該恨咱,你恨咱,咱絕不怪你。”
不知從何時起,宮中就流傳著一句話,
咱的兒子隻有兩個,一個是你朱標,另一個是其他。
到如今,咱身邊連個貼心的兒女能說上幾句話都沒有,所有人都怕咱。
漸漸的,咱也習慣了這份冷漠,
看待自己的子女,竟和對待外人沒了多少差彆。
越是如此,咱就對你抱有越大的希望,咱盼著你能繼承咱的誌願,開創一個盛世,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但咱知道,這條路太難了。
自從知曉你二弟那驚世才華,咱惶恐過、害怕過、忌憚過,卻唯獨沒有動過殺心。
咱甚至想過,就把那個逆子囚禁在宮中,多陪陪你、陪陪你母後,也陪陪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