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朱元璋頓時抬手製止了正要上前的侍衛,目光死死盯著胡惟庸,神色陰晴不定。
胡惟庸這才徹底鬆了口氣,方才那一幕實在太過凶險,若是今日沒能把話說完,他往後恐怕就再也沒機會開口了。
其實,自從昨日朱宸宇打進皇宮起,他便幡然醒悟。
回去後細細琢磨這些年的朝堂博弈,總算摸清了朱元璋的深層用意。
這也是他剛剛在奉天殿廣場,對李善長說的那句,
“有些事、他不得不做”的緣由。
而他此刻當眾表態,與其說是向朱元璋認錯,不如說是借著馬皇後和朱宸宇在場的機會,徹底表明自己的立場,
因此,絕不能就此被帶走。
這時,朱元璋走到胡惟庸麵前,語氣冰冷刺骨:
“胡相,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臣當然知道!”
胡惟庸重重磕了個頭,直起身子時滿臉真摯,
“陛下,
臣清楚相權與皇權相悖,這相權終究是大明江山的隱患!
臣願以項上人頭及九族性命擔保,定能配合陛下,在不擾動大明根基的情況下,徹底廢除相位!
同時,臣這些年收斂的所有錢財,也將悉數上交國庫,
隻求陛下應允臣辭官!”
“辭官?
嗬嗬,胡相說笑了。”
朱元璋袖袍一揮,語氣帶著幾分譏諷與審視,
“胡相乃我大明柱石,當朝左丞相,怎會說出這般不知輕重的話?”
他冷冷注視著胡惟庸,眼底滿是探究,倒要看看這老狐狸究竟想做什麼。
可胡惟庸麵色絲毫未改,依舊無比認真地回道:
“陛下,
臣知曉一時半會難以讓陛下信服。
但隻要陛下應允臣辭官,臣不僅能妥善處置相權與皇權的矛盾,還能平息江南動亂!”
說著,他轉頭看向朱宸宇,語氣懇切:
“秦王殿下,
您直接斬殺江南士族與勳貴,臣不敢質疑殿下的決斷,但臣有更妥帖的法子,既能將他們的家產悉數收歸國庫,又能讓他們對大明感恩戴德,
此事、、、臣定能辦成!”
他話鋒一轉,對著朱宸宇重重表忠心:
“隻要秦王殿下願意收留老臣,哪怕讓臣在殿下身旁當個牽馬墜鐙的小卒子,臣也心甘情願!
若殿下覺得不夠,
臣還能提升大明皇室威望,解決各地大小世家的隱患,陛下與太子殿下雖曾下令土地不得買賣,但民間土地仍在商賈間流轉,此事臣亦有對策!
隻求陛下同意臣辭官,隻求秦王殿下收留!”
說罷,他撲通一聲再次重重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地麵,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此時的朱元璋,臉色黑如鍋底,拳頭捏得嘎巴作響,他沒想到,這胡惟庸許下如此重諾,隻為了給那逆子當一個小卒子。
難道,咱的丞相之位,還比不上那逆子身邊的一個小卒子。
這就讓他這位洪武皇帝接受不了了。
而朱宸宇卻滿臉笑意,不知從哪摸出一盤瓜子,擺在榻前的案幾上,對著馬皇後擠了擠眼:
“娘,
咱一邊吃瓜子一邊看戲,多有意思。”
馬皇後嗔怪地瞪了自家兒子一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伸手抓起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這場君臣博弈。
朱標看著母子倆這悠哉的模樣,嘴角抽了抽,實在沒眼看,隻能轉頭幫朱元璋打圓場:
“父皇,
既然胡相已認識到自身錯誤,不妨先應允他,
我們也聽聽他究竟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