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眼中閃出一絲自嘲。“是的,臣為荀公達感到惋惜。生逢大爭之世,得遇明主,卻不能一展所長,未免可惜。開國君主,無不以用人為先,招降納叛,既往不咎,唯才是論。漢高祖用韓信、陳平,遂破項羽。光武帝焚書不問,文武安心。何況荀公達與大將軍同州,本是一體,更應該棄微瑕而用大體。。”
袁熙一聲歎息。“大司空所言甚是,但孤也有孤的苦衷。物極必反,月盈必虧,兗豫士大夫充斥朝堂,不僅對朝廷不利,對兗豫士大夫同樣不是好事。”
沮授詫異地看著袁熙,隨即又道:“大將軍所言甚是,但不可因噎廢食。為求平衡,使野有遺賢,非明主所為。請大將軍三思。”
袁熙輕輕點頭。“好,多謝大司空提醒,孤會考慮的。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大司空能否為孤解說各州人才優劣。”
“臣何得何能,豈敢點評天下英雄。萬一誤了大事,如何擔當得起。”
袁熙露出一絲淺笑。“大司空,你應該對孤有點信心。”
沮授也笑了。“是臣失言了,還請大將軍見諒。既然如此,那臣就放肆了。”
“請。”袁熙再次為沮授添了一點水。“大司空潤潤嗓子,細說。此茶雖苦,卻有回甘,滋味無窮。大司空不妨細品。”
“謝大將軍。”沮授淺呷了一口,再次苦得皺眉,沒感覺到一點甘甜。他顧不上品茶,輕咳了兩聲,準備和袁熙好好聊一聊。
機會難得。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說個痛快。
——
荀攸離開中軍大帳後,又出了大營,來到鐘繇的帳篷。
鐘繇正在吃飯,見荀攸去而複返,很是詫異。
“結束了?”
“結束了。”
“吃了沒有?一起?”
“吃了。”荀攸看了一眼,又坐了下來。“你這飲食不錯,比大將軍的強。還有麼?我再來點,剛才沒吃飽。”
鐘繇有點吃驚。“當真?”
荀攸微怔。“什麼當真?”
“你說大將軍的飲食簡單。”鐘繇看著案上的杯盤。“我覺得我已經夠儉樸了。”
“這還能有假?不過你也不必在意,他可能是在草原上待得太久了,飲食習慣與中原不太一樣。除了簡單,他還喜歡喝茶,既沒有薑,也沒有鹽,就是茶葉,又苦又澀,簡直無法下咽。”
荀攸一邊說,一邊命人取來餐具酒食,大快朵頤。
鐘繇卻也有些食不知味。他想了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等荀攸吃完,鐘繇才說道:“你這麼晚還來,不怕大將軍生疑?”
“我問心無愧。”荀攸打了個飽嗝。“你要是怕,我下次就不來了。”
鐘繇笑了一聲。“我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再賦閒幾年,正好納妾生子,免得斷了血脈。我是擔心你,眼看著天下將定,立功的機會可不多了。”
“這是命,不可強求。”荀攸淡淡地說道。
“他召你去,說了些什麼?”
“他想派人統兵,進逼江南,問誰能統兵。”
鐘繇嚴肅起來。“你推薦了誰?”
“曹子孝,文仲業。”
荀攸話音未落,鐘繇就咂了咂嘴。“公達,你真是太任性了。這麼好的機會,要被你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