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側通道和東側通道那吵吵嚷嚷、宛如風暴過境般的暴力推進相比,全教授組所選擇的北側通道,陷入了一種足以侵蝕骨髓的、死寂般的寧靜。這種寧靜卻並非安寧祥和,而是如同暴風雨前壓抑的積雲,又似猛獸潛伏於草叢時收斂的呼吸,充滿了山雨欲來的窒息感。
通道本身狹窄而壓抑,顯然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設備維護管道,其規模遠不及主通道那般宏偉。兩側牆壁不再是粗糙的混凝土,而是覆蓋著冰冷、光滑的合金板材,隻是如今這金屬的光澤已被一層更為鮮活、也更令人作嘔的覆蓋物所取代——厚實而不斷搏動著的、夾雜著大量蟲膠的暗紅色肉質菌毯。它們如同反應堆這座“心臟”向外圍延伸出的、已經發生腐壞壞死的血管網絡,緊緊地吸附在金屬表麵,隨著某種無聲的韻律緩緩起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鐵鏽、腐爛有機物以及微弱臭氧的怪異氣味,吸入肺中都帶著一股粘稠的濕意。
尼古拉斯教授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那身原本纖塵不染的研究袍的下擺,一路走來不可避免地擦過地麵上黏滑的菌毯附著物,留下淡淡的痕跡。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托舉著那台經過多次改裝的便攜式高精度光譜與能量流探測儀,儀器的屏幕正發出幽微的藍光,上麵原本應穩定顯示能量讀數的曲線,此刻卻混亂不堪,如同被頑童胡亂塗鴉的紙卷,數值變動得令人難以相信。
“奇怪……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通道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學者特有的、遇到無法解釋現象時的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他伸出食指抵著屏幕,那雙深邃的眼眸緊緊鎖定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我們已經非常接近反應堆的核心區域了,按照任何已知的能量擴散模型,即便是最低限度的能量散溢,也絕不可能低到這個水平……這裡,簡直像被一個無形的巨獸,將所有的遊離能量都強行、徹底地抽吸一空,人為地製造出了一個……巨大的能量真空區。”
他頓了頓,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幽深、被肉質菌毯包裹的通道,仿佛要穿透那層生物組織,看清背後隱藏的真相。“蟲族……它們這是故意給我們放行?試圖營造一個能量貧瘠的環境,讓我們隨身攜帶的能量儲備在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被快速消耗?如果真是這樣,那它們的戰術思維,可就遠比我們預估的更要狡猾和難纏了。”
“管它什麼真空不真空區!”跟在後麵的薩克教授不耐煩地低吼道,打破了尼古拉斯教授營造出的凝重思考氛圍。他的深灰色多功能戰術背心和研究袍的各個口袋都鼓鼓囊囊,裡麵塞滿了各種形狀可疑、標識著危險符號的金屬罐、複合炸藥塊以及能量激發核心。他粗大的手指正靈巧地拋接著一枚亮銀色、僅有雞蛋大小的球形裝置,那裝置表麵光滑,僅在中心有一個細微的紅色光點在隨著拋接節奏明滅,仿佛一顆微型心臟在跳動。“老子這背囊裡揣的能量塊,足夠把半座山丘都炸成齏粉!還怕它這點隔絕能量的小把戲?最好來個耐炸的玩意兒,讓老子活動活動筋骨!”
與薩克的躁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位於隊伍中段的範德爾教授的“忙碌”。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那個看似普通、卻應用了微型空間技術的多功能工具包,如同一個無底洞般,不斷被他掏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微型齒輪、傳導線路、阻尼器、小型能量核心以及未命名的金屬構件。他的手指修長而穩定,速度快得幾乎化作一片模糊的殘影,在這些零件間穿梭、組合、調試,嘴裡還不停地低聲念叨著,像是在與手中的造物進行著無聲的交流:“……第三號備用護盾發生器的能量回路需要優化,過載風險提升百分之七……微型高周波切割激光的出力不穩定,這鬼地方的生物場乾擾比預想強……得加裝一層被動屏蔽元件……嗯,這個接口的公差需要再調整0.05毫米……”
他的身邊,如同擁有自我生命的行星環繞恒星一般,懸浮著三四個半成品的機械裝置——一個不斷張開複合裝甲片又收攏的微型盾型組合發生器,一支發出細微“滋滋”聲、前端閃爍著不穩定電火花的探測探針,還有一個如同蜂巢般布滿孔洞、不知用途的金屬方塊。它們發出低沉而和諧的嗡鳴,緊緊跟隨著範德爾的腳步,仿佛依偎著創造者的幼雛。
走在隊伍最後方的,是艾爾維斯教授。他依舊戴著那頂略顯陳舊的畫家貝雷帽,帽簷下,眼神顯得有些飄忽和迷離,仿佛周遭這危機四伏、如同行走在生物體內臟之中般的恐怖景象,僅僅是他腦海中一幅正在構思的、充滿超現實主義風格的油畫背景。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前空氣中虛劃著,勾勒著無形的線條與輪廓,似乎在捕捉著這條通道那異常形態中所蘊含的、某種扭曲的“美感”。
然而,就在這種看似鬆懈的氛圍下,艾爾維斯教授那原本放空的眼神驟然聚焦!仿佛漫無目的掃描的雷達突然鎖定了目標,他瞳孔的最深處,似乎閃過一道極其細微、冰冷、如同高倍率電子顯微鏡鏡頭反光般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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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一顆石子,瞬間蕩開了通道內凝滯的空氣,讓前麵三人的動作同時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精準地指向左側牆壁上一處看似與其他地方毫無二致的暗紅色肉質菌毯。“那裡……氣息的流動,質感的細微變化,有大約千分之三的部分有些重濁起來。”他的語速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注意看,那片區域,存在一次極其微弱、但周期高度規律的收縮……間隔,大約是0.7秒。這不是隨機的搏動,而是在有意識地積蓄著什麼……孢子嗎?感知中的‘密度’正在提升……是神經毒素類型?還是強腐蝕性?或者……是針對性的某種生物酶?”
他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那近乎預知的洞察力,那片被他指出的菌毯猛地發生了劇烈的、與周圍舒緩搏動截然不同的痙攣性收縮!緊接著,數十個原本隱藏在其肉質褶皺深處、細如針孔的發射口瞬間張開,如同惡魔驟然睜開的複眼!
噗嗤嗤——!
一陣密集而令人頭皮發麻的噴射聲響起!一大片淡黃色的、由無數極其細微孢子構成的粉塵煙霧,如同被壓抑已久的幽靈,瞬間從那些孔洞中噴湧而出!這些孢子細小到肉眼在正常光線下幾乎難以追蹤,它們彙聚成一片致命的薄霧,迅速彌漫開來,封堵了前方的通道。一股甜膩中帶著令人作嘔的腥臊氣味隨之擴散,直衝鼻腔。
“是高頻神經麻痹孢子!接觸式或吸入式皆可生效!”尼古拉斯教授憑借探測儀上瞬間跳變的生物信號和數據庫比對,立刻發出了警告。他幾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同時左手迅速在腰間的一個控製器上一按,一層淡藍色的、不斷有能量紋路流轉的橢圓形個人護盾瞬間展開,將他周身包裹。
“範德爾!你的防護手段呢!快!”薩克教授反應亦是極快,瞬間向後撤出一大步,拉開與孢子煙塵的距離,同時朝著隊伍中間的範德爾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提醒他履行其“團隊工程師”的職責。
“來了!剛好來得及做一次壓力測試!”範德爾教授頭都沒抬,仿佛眼前這致命的危機不過是他又一次即興的實驗課。他看似隨意地、實則精準地將兩個剛剛完成最後調試、僅有巴掌大小、底盤帶著高速旋轉鑽頭的機械蜘蛛往身前的通道地麵一扔!
嗡——!
機械蜘蛛發出急促而有力的嗡鳴,它們底部的特種合金鑽頭瞬間啟動,以極高的轉速刺入腳下相對堅固的合金地板與蟲膠混合地麵,牢牢地固定住自身。
與此同時,範德爾的雙手如同變魔術般在工具包兩側一抹,十指之間已然夾滿了至少八對不同規格、閃爍著金屬冷光的自適應卡扣和高強度納米牽引索!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常人視覺捕捉的極限,雙手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殘影,以近乎舞蹈般的韻律,將這些牽引索的末端,精準而迅速地扣合在兩隻機械蜘蛛尾部專門預留的多功能接口之上!
“牽引障壁,起!”
隨著他一聲短促而有力的低喝,兩隻機械蜘蛛尾部的微型牽引力場發生器全功率啟動,發出更加高亢的嗡鳴!強大的、定向的牽引力瞬間作用於通道兩側的牆壁、頂部的合金板材,以及地麵未被蟲族生物質完全覆蓋的、相對堅硬的泥土和混凝土碎塊之上!
霎時間,隻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和碎石剝離聲!通道兩側和頂部的部分合金板如同被無形巨手撕扯般扭曲、變形,被強行拉拽過來;地麵的硬土和混凝土塊也紛紛掙脫菌毯的束縛,呼嘯著被牽引索捕獲!
而範德爾教授,此刻如同一位站在風暴中心的交響樂指揮家,他的雙手在空中快速而精準地舞動、點撥、牽引。那些被強行拉扯過來的金屬板材、土石碎塊,在他的精妙操控下,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與智慧,在半空中沿著最優的力學路徑快速移動、拚合、堆疊、相互嵌合!
金屬板的邊緣在牽引力場的作用下暫時軟化、融合;土石碎塊巧妙地填充進結構的縫隙,並在細微的力場振動下達到最緊密的堆積狀態。整個過程充滿了暴力拆卸與精密組裝並存的美學。
僅僅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在四人麵前,一堵由扭曲合金板、堅硬土石、破碎混凝土塊構成的,厚實、結構緊密且擁有極佳過濾性能的臨時屏障,如同憑空生長般矗立起來,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那片致命的淡黃色孢子煙塵。屏障的縫隙被範德爾用牽引力場吸附來的更細小的顆粒物和預先準備的活性吸附纖維粒完美填充,確保沒有任何孢子能夠滲透過來。
噗噗噗……噗噗噗……
屏障的另一側,傳來了密集而細微的撞擊聲,那是高速擴散的孢子雲撞上這麵突然出現的“牆壁”後,被吸附材料捕獲時發出的聲響,如同死亡的細雨敲打著庇護所的外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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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鑽頭磨損度百分之十二,在預期範圍內。”範德爾教授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從旁彎腰檢視了一下機械蜘蛛鑽頭狀況,語氣平靜得仿佛隻是組裝了一個簡單的書架,“這種孢子結構的物理吸附性很強,但穿透力一般,這麵牆足夠應付了。我們可以等它們自然沉降,或者……薩克,如果你等不及,可以用微型衝擊波發生器從頂部向外定向驅散,注意控製威力,彆把我的圍牆給炸了。”
“乾得漂亮,老範!”薩克教授明顯鬆了口氣,咧開嘴,拍了拍範德爾相對瘦削的肩膀,“關鍵時刻,你的這些‘小玩具’還真他娘的管用!比某些人的數據分析實在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還在緊盯著探測儀的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薩克的調侃,隻是將探測儀對準屏障,探測著另一側的孢子濃度變化。“濃度正在緩慢下降……預計三分鐘後達到安全閾值。”
過了一會兒,待到孢子煙塵基本被吸附或沉降後,範德爾教授熟練地解除了牽引力場,臨時屏障如同失去支撐般散落一地。他走上前,回收了那兩隻功不可沒的機械蜘蛛和大部分可重複使用的零部件,隻留下滿地狼藉的金屬和碎石,證明著剛才那場短暫而驚險的攻防戰。
清理了孢子陷阱的障礙後,四位教授再次提高了警惕,沿著通道繼續向深處進發。
通道裡的地勢開始出現微小的坡度,似乎是逐漸向上,並且周圍的空間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開闊起來,兩側牆壁的距離在拉大,頂穹也升高了許多,仿佛正在從一個狹窄的血管,進入一個更龐大的器官前庭。
就在此時,一直顯得有些躁動不安的薩克教授突然收起了他那枚拋接著玩的亮銀色金屬球,將其穩妥地放回腰間的專用卡槽。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通道的牆壁和地麵,最終停留在右側一麵顏色略顯深暗、菌毯覆蓋形態也有些異樣的區域。
“嘿,夥計們,先彆急著往前走,”他壓低聲音,招呼其他三人,“你們看這牆外麵,色澤不一樣的地方,”他用粗大的手指點了點那幾處顏色深暗的區域,“還有這地麵……仔細看。”
他蹲下身,龐大的身軀如同磐石般穩定。他伸出戴著特製戰術手套的手指,先是抹過通道地麵一層相對其他區域要“乾淨”許多、似乎被某種力量清理過的蟲膠表麵,那層蟲膠異常光滑,甚至帶著一絲高溫熔融後又冷卻的琉璃質感。接著,他的手指又移到旁邊一塊明顯被某種極致高溫瞬間灼燒過、留下焦黑碳化痕跡的區域,仔細地蹭了蹭,指尖傳來一種特殊的顆粒感。
“這些痕跡……非常新,殘留的活性粒子還在衰變。”薩克教授的聲音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這種高能量瞬間灼燒的特征,這熟悉的粒子輻射餘波……他娘的,和我們那幾輛寶貝裝甲車被不明攻擊轟爆時,檢測到的的那股毀滅性能量,相似度超過百分之九十!”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獵人般銳利的精光,看向通道更深處那片更加開闊的黑暗,“看來,那個喜歡躲在暗處打黑炮的混蛋玩意兒,老巢就在前麵不遠了!它肯定已經察覺到我們的靠近,正蹲在窩裡,等著給我們來個‘驚喜’呢!”
他再次低頭,仔細觀察著地麵和牆壁上那些焦黑痕跡的分布,手指在虛空中比劃著距離和角度。“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這些灼燒痕跡的分布,這間隔……似乎存在著某種固定的規律?不像是隨意射擊留下的。”
尼古拉斯教授聞言,立刻湊近過來,將他那台寶貝探測儀的掃描頭對準薩克教授指出的痕跡區域。“讓我來分析一下……能量殘留的峰值衰減曲線……時間序列分析……”他飛快地操作著儀器,屏幕上數據流如同瀑布般滾動,複雜的算法模型正在快速擬合,“嗯……能量釋放的間隔,大約是……17.38秒?不,經過波形矯正和環境乾擾濾除,更接近17.5秒!一個非常精確的循環周期!”
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光芒:“薩克,你的直覺可能是對的!這極有可能就是那門巨炮主武器發射後,所需的強製冷卻或者能量再填充的最小間隙時間!雖然我們還不清楚這個間隙期對那些可能存在的副炮或者近防係統有沒有限製,但這絕對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戰術窗口!是我們撬開這個硬殼的關鍵突破口!”
“很好!17.5秒!”薩克教授猛地一拍大腿,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猙獰與興奮的笑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中危險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隻要找到規律,就沒有砸不爛的烏龜殼!管它是什麼生物大炮還是合金堡壘,老子都要讓它知道,它招惹錯人了!走!去會會那門生兒子沒屁眼的陰險破大炮!”
關鍵的發現如同希望的火花,讓四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調整了隊形,腳步再次加快,帶著更加明確的警惕與戰術目的,穿過了這片布滿線索的區域,朝著通道儘頭那片預示著最終戰場、散發著致命威脅感的開闊空間堅定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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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三組人馬分彆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地穿過各自路徑上最後一片如同巨獸殘骸般扭曲、猙獰的金屬與混凝土廢墟後,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終於在一片相對開闊的、如同被無形巨拳砸出的地下巨大廣場邊緣彙合了。然而,還沒來得及為重逢鬆一口氣,廣場中央那矗立的景象,便讓所有目睹之人——無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還是學識淵博的教授——都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寒意瞬間凍結了空氣,直刺骨髓。
廣場的中央,儼然矗立著一座超越了常人想象極限的、活生生的、褻瀆了生命與機械基本法則的戰爭巨獸。
那是一座參天而立、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氣息的生體巨炮!
它的底部絕非尋常工事那種冰冷的金屬或累贅的混凝土結構,而是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方式,將巨軀深深地、貪婪地“紮根”於破碎的大地之中。
構成基座的是無數比巨蟒還要粗壯、如同心臟般持續搏動著的暗紅色肉柱,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強行擠入現世的巨大根須,以一種充滿原始力量的姿態瘋狂地糾纏、盤繞在一起。這些肉柱的表麵布滿了粗大的、流淌著幽光的血管和不斷張合的吸盤狀結構,在明顯地、有節奏地收縮與擴張,仿佛正在以一種近乎掠奪的方式,貪婪地吮吸著來自地殼深處的地脈能量,甚至能隱約感受到更遙遠之處,某種汙穢的能量網絡也在張狂地向這裡輸送著養分。
這些令人作嘔的活性根須向上延伸、扭曲、融合,如同托舉王座般,共同支撐起了那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炮身主體。炮管本身,呈現出一種生物與金屬最褻瀆、最令人不適的融合態。其核心是一根直徑需要至少十人合抱的、呈現出一種病態暗綠色的蟲巢生物組織肉柱,它本身就像一條被放大了千萬倍的、沉睡的蠕蟲,充滿了野蠻的生命力。
而且,在這根肉柱的表麵,卻被強行鑲嵌、焊接上了一塊塊厚重無比、棱角分明、閃爍著冰冷死寂光澤的暗色合金裝甲板。這些裝甲板並非完全覆蓋,其巨大的縫隙之間,可見無數細小如血管神經般的肉質觸須在瘋狂地蠕動、增殖,它們不斷分泌出粘稠得如同原油、散發著強烈腐臭與酸蝕氣味的暗褐色生物質。這些生物質以肉眼清晰可見的速度硬化、覆蓋、增厚,不僅瞬間修複著炮體表麵任何細微的損傷,甚至會在原本完好的裝甲表麵,再度自主覆蓋、疊加上一層新的生物質甲片——這赫然是具備恐怖高速再生與自適應能力的新型生物增殖裝甲!
更令人看去會悚然而驚的是,那巨大的炮管管身遠非光滑的圓柱體,其上密密麻麻地分布著數百個蜂窩狀的射口,每一個射口邊緣都粗糙不平,內壁閃爍著不祥的幽綠色光芒,如同無數隻毒蛇的瞳孔,在黑暗中同時睜開,鎖定了獵物,簡直令人看一眼就會產生密集恐懼症。此刻,這些蜂巢射口正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哢噠”聲,如同調整焦距的複眼般,微微轉動著角度,精準地試圖鎖定剛剛闖入這片死亡禁地的、渺小如蟻的人類。
“這……這就是隔著那麼老遠遠,一炮就把我們的重型裝甲車轟得快要連渣都不剩的玩意兒?”拉格夫緊緊攥住了手中那柄巨大的衝擊錘斧,粗糙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他仰頭望著那幾乎要觸及廣場高聳穹頂的恐怖造物,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乾澀得發不出更多聲音,隻有沉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