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嗡——————!!!
這絕非世間任何生物所能發出的聲響。
它更像是一顆來自深淵、飽含著億萬怨毒與瘋狂的精神炸彈,被瞬間引爆。
聲音不再是單純的波動,而是化作了有形的、粘稠的、帶著無數尖刺的實體,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刺出的巨型精神觸手,裹挾著純粹的惡意,無視了物理的阻隔,蠻橫地穿透了鼓膜、顱骨,直接轟擊在每個人的意識核心之上。它不是被“聽到”的,而是被“感受到”的——一種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對生命本身的詛咒與尖嘯!
“唔——!”戴麗首當其衝。她本就因過度透支精神力而脆弱不堪的識海,如同被一柄燒紅的鐵錘狠狠砸中。她悶哼一聲,嬌軀劇顫,仿佛觸電般猛地弓起,又無力地軟倒。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臉頰瞬間褪儘,變得如同初雪般慘白,甚至隱隱透出一股死寂的灰敗。緊閉的眼瞼下,眼球在瘋狂地顫動,兩行殷紅的血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在她蒼白的麵頰上劃出兩道怵目驚心的痕跡,滴落在焦黑的地麵上,綻開小小的、暗紅色的花。極樂鳥青蘅則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優雅,像一隻受驚的母雞般鑽到了殘骸縫隙深處,發出斷續的、帶著哭腔的悲鳴。
“呃啊啊啊——!我的頭!!”拉格夫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痛苦咆哮,那雙能徒手撕裂蟲甲的大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頭顱。他感覺自己的頭蓋骨仿佛被掀開了,有人正用燒紅的鋼釺在裡麵瘋狂攪動,腦髓都在沸騰、蒸發。劇烈的痛苦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隻想用頭去撞擊堅硬的殘骸來以痛止痛。他腳邊的石牙野豬發出淒厲的哀嚎,匍匐在地,渾身鬃毛倒豎,龐大的身軀瑟瑟發抖。
這恐怖的音波精神風暴也無差彆地席卷了所有人。
尼古拉斯教授手中那台精密、昂貴的便攜式能量探測儀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警報蜂鳴,屏幕上原本規律跳動的數據曲線瞬間扭曲、爆表,化作一片混亂的雪花,隨即儀器外殼甚至冒起了淡淡的青煙。他下意識地想握緊,手指卻因靈魂的戰栗而失控,儀器脫手滑落,幸虧蘭德斯眼疾手快,一把撈住。
薩克教授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踉蹌著向後倒退了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著,試圖說什麼,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吸氣聲。範德爾教授的反應更為直接,他那左臂義肢殘存的部分和肌肉虯結的右臂猛地抬起,死死捂住了雙耳——可這完全是徒勞的本能反應,因為那聲音竟像是源自腦海深處。
堂正青的反應堪稱電光石火。在嘶鳴響起的百分之一秒內,他搭在堂雨晴肩上的手不再是輕柔的安撫,而是化作一道鐵箍,五指如鉤,瞬間收緊!一股柔和而堅定的力道傳出,不容置疑地將堂雨晴纖細的身軀完全拉向自己身後,用自己寬厚的脊背為她築起了一道血肉壁壘。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冰冷而淩厲,眼神如出鞘的軍刀,掃視著地洞,仿佛在尋找這無形攻擊的源頭,隨時準備揮刀斬斷那精神的觸須。
希爾雷格教授的反應則截然不同。他沒有明顯的身體晃動,隻是極其細微地調整了一下重心,微微側身,將他那對標誌性的、仿佛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銀灰色瞳孔對準了地洞深處。瞳孔深處,常人無法察覺的數據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刷新、閃爍、分析,像是在解碼這來自深淵的死亡信號。他的麵部線條依舊冷硬如岩石,仿佛這直接靈魂的攻擊也未能撼動他分毫。
萊因哈特教授則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上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蜿蜒跳動。他強健的身軀微微顫抖,依靠著強大的意誌力才沒有倒下,但緊握的雙拳指節已然發白,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滲出了絲絲血跡。
就連一直沉浸在自己藝術世界中的艾爾維斯教授,也罕見地停下了他從未停歇的素描筆。他眉頭緊鎖,不是出於恐懼,而更像是一個鑒賞家看到了某種極度不和諧的、褻瀆藝術的醜陋存在,眼中充滿了厭惡與審視。
這聲撕裂靈魂的嘶鳴,仿佛一個來自九幽的宣戰布告,一個全麵進攻的號角!
嘶鳴的餘波尚未完全消散,地洞壁上的異變陡然升級!那些原本如同沉睡心臟般緩慢搏動的暗紅色生物組織,像是被同時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劑和無限的能量,瞬間“活”了過來,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瘋狂姿態開始鼓脹、扭曲、蠕動!它們不再是獨立的肉瘤,而是連接成了一片巨大而醜陋的、跳動的活體地獄壁畫!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破裂聲不再是零星響起,而是彙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密集的死亡交響樂!無數膨脹到極致的肉瘤猛地炸裂開來!如同無數盛滿了腐臭膿液的囊袋被同時踩爆!粘稠、腥臭、呈現出不祥暗綠色的液體,如同決堤的瀑布,又如同來自地獄的傾盆大雨,朝著洞口邊緣的眾人劈頭蓋臉地澆灌下來!這液體不僅散發著足以令人暈厥的刺鼻酸腐氣味,更在空氣中拉出了絲絲縷縷的白色腐蝕性蒸汽,顯然具有極強的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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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場盾!最大功率!所有人向我靠攏!”範德爾教授的怒吼如同炸雷,在混亂中劈開了一條生路!他反應快得驚人,僅存的右手以近乎撕裂肌肉的速度,狠狠拍在腰間那個臨時拚湊、多處裸露著線路、此刻正瘋狂閃爍著紅燈並不斷迸射電火花的力場發生器上!他甚至不顧可能引發的能量逆流,強行用手擰動了一個過載旋鈕!
“嗡——!!!”
一聲遠比之前刺耳、帶著明顯撕裂感的蜂鳴炸響!一麵淡藍色的、呈現出不穩定波紋狀的能量力場,險之又險地在眾人頭頂上方不足三米處瞬間張開!力場邊緣模糊不定,顯然已是超負荷運轉的極限狀態。
“嗤嗤嗤嗤——!!!”
暗綠色的腐蝕血雨猛烈地潑灑在淡藍色的能量力場上,瞬間騰起了滾滾濃密的、帶著強烈刺激性氣味的白色煙霧!這不再是雨水敲擊盾牌的聲音,而是強酸瘋狂腐蝕金屬的死亡之音。力場表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劇烈地波動、扭曲、明滅不定,淡藍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邊緣區域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蛛網般的裂紋。
範德爾教授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摩擦聲。他緊扣著力場發生器的手臂肌肉賁張到了極致,一條條青筋如同扭曲的鋼絲般凸起,仿佛隨時都會崩斷。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的身體因為過度透支而在微微顫抖,顯然維持這個臨時且超載的力場盾,正在飛速消耗著他的體力和意誌。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能量讀數……上帝啊……蟲脈……蟲脈和下麵更深層的東西存在著生命聯結!是深度共生,甚至是寄生關係!”尼古拉斯教授撿起被蘭德斯救下的探測儀,看著上麵依舊在瘋狂跳躍、呈現出完全不合常理波形圖的數據,聲音因極度的驚駭而變得尖利,“我們毀了蟲脈,不等於隻是切斷了它的能量供給,而是……而是重創了下麵的某個……或者某些依靠它存在的恐怖存在!它在反擊!這是掙紮,更是……警告!而且……這能量反應模式……下麵可能有遠比我們想象中更巨大的、更可怕的東西……被驚動了!”他的話語如同冰水,澆在每個人本就緊繃的神經上。
“退!快!全部退到殘骸後麵!快!”萊因哈特教授強忍著識海中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用儘力氣厲聲喝道,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眾人不敢有絲毫遲疑,借著淡藍色力場盾在腐蝕血雨中不斷哀鳴、即將破碎的短暫間隙,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向著不遠處那如同小山般的巨炮扭曲的裝甲殘骸衝去。腐蝕性的液滴偶爾穿過力場薄弱處濺落,在地麵上灼燒出一個個滋滋作響的坑洞,也有人在閃避中被燒傷了衣角或皮膚,帶來一陣陣壓抑的痛哼。
終於,所有人連拖帶拽,全部撤入了巨炮殘骸投下的、相對安全的陰影之中。這裡依舊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臭氧味、血腥味以及蟲族體液特有的惡臭,空氣汙濁得令人作嘔。但至少,那致命的腐蝕血雨和精神威壓的主要衝擊方向被巨大的殘骸擋住了,給了這群身心俱疲的人一絲寶貴的、喘息的機會。
“咳咳……咳咳咳……”拉格夫背靠著冰冷、粗糙、布滿扭曲金屬棱角的炮身裝甲板,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頭般,重重地滑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再次襲來,他猛地側頭,吐出一大口帶著明顯暗紅色血塊的濃痰,胸口火辣辣地疼痛。他煩躁地一拳砸在身旁焦黑硬化、還帶著餘溫的地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低吼道:“操!這趟……真他娘虧到姥姥家了!挨炸、挨咬、挨精神衝擊……好處毛都沒撈到一根!還差點把命搭進去!”他臉上寫滿了不爽、憋屈,還有劫後餘生的餘悸,眼神凶狠地瞪著地洞的方向,仿佛在詛咒那裡麵的一切。
萊因哈特教授閉著眼睛,斜斜地倚靠在一塊相對平整的裝甲板上,胸膛依舊在起伏,但幅度比之前小了一些,似乎在努力調整呼吸,壓製內腑的震蕩。汗水如同溪流般不斷從額頭、鬢角滲出,在他布滿硝煙、灰塵和乾涸血漬的臉上衝出一道道蜿蜒的溝壑。那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最沉重的枷鎖,牢牢刻在他堅毅而棱角分明的臉上,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千鈞重負。他在抓緊這來之不易的每一秒,試圖榨取身體裡最後一絲潛力。
蘭德斯小心翼翼地扶著戴麗,讓她在一塊相對平整、沒有尖銳凸起的裝甲板上靠坐好。看著她慘白的臉和眼角未乾的血痕,他心中一陣揪緊。他迅速解下自己的水壺,擰開蓋子,湊到戴麗唇邊,喂她喝了一小口清水。戴麗微微睜開眼,長長的睫毛顫抖著,虛弱地搖了搖頭,用細若遊絲的聲音說:“我……沒事……”但她微微顫抖的嘴唇和無法聚焦的眼神,清楚地表明她的精神力透支遠比身體創傷更嚴重。
另一邊,堂正青利用這短暫的空隙,展現出了驚人的紀律性。他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癱坐休息,而是挺直脊背,開始一絲不苟地整理著自己那身早已破損不堪、沾滿汙跡的軍服。他仔細地將撕裂的衣角撫平,拍打著上麵的灰塵和濺上的蟲血,動作嚴謹、專注,仿佛不是身處險境,而是在參加一場莊嚴的閱兵式。當尼古拉斯教授拿著便攜式醫療檢測儀,善意地想幫他檢查一下手臂上一道被彈片劃開、皮肉翻卷的傷口時,堂正青冷冷地抬起未受傷的手,做了一個拒絕的手勢,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皮外傷,不勞費心。”他的目光始終保持著最高警惕,如同雷達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回被自己牢牢護在身後的堂雨晴身上。那隻搭在她肩上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如同焊死了一般,傳遞著不容置疑的保護和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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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德爾教授則心疼地看著自己那條冒著縷縷青煙、不時“劈啪”迸射出細小電火花、剛才在掩護撤退時又不小心被幾滴腐蝕性蟲血淋到的左手機械臂。他蹲下身,右手從隨身工具包裡取出精密器械,開始小心翼翼地拆解燒蝕變形的外部裝甲板和內部零件。一個個焦黑、扭曲的精密構件被他輕手輕腳地取下,散落在腳邊。他嘴裡念念有詞,眉頭緊鎖,似乎在計算著修複的可能性、需要替換的稀有材料清單,以及當前條件下進行有效緊急維修的成功率有多渺茫。
趁著這短暫而寶貴的喘息時間,幾位教授和蘭德斯、拉格夫開始快速交換剛才在激烈交戰中根本來不及溝通的情報碎片,試圖拚湊出更完整的局勢圖景。
薩克教授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油汙,指著自己、尼古拉斯、範德爾以及剛剛收起素描本的艾爾維斯教授,語氣帶著明顯的後怕:“我們四個老家夥在入口大廳彙合後,還沒來得及製定計劃,就撞上了一大批像是潮水一樣湧來的‘工兵型’蟲子!好不容易依托地形把它們清理乾淨,找到了一條廢棄的能源管道鑽了進去。誰知道那鬼地方根本就是蟲族布設的死亡陷阱!管道壁上布滿了感應式生物孢子和酸性噴射口!我們幾乎是踩著刀尖過來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損失了不少裝備,才勉強清理出一條路,最後是循著這裡越來越強的能量波動找過來的!”他拍了拍自己防護服上幾處被酸液腐蝕出的焦痕,心有餘悸。
拉格夫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不顧胸腔的疼痛和還在發出的沉悶咳嗽,吵吵嚷嚷地搶過話頭,唾沫橫飛地說:“俺們這邊才叫刺激!剛進門就撞上兩隻比犀牛還壯實、甲殼厚得跟城牆似的大甲蟲!老子一錘子砸上去,火星子濺得老高,震得手都麻了!這還沒完,後來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一個騎在古怪大蟲子背上、還能指揮其他蟲子列陣進攻的‘蟲騎士’!那家夥狡猾得很!多虧了萊因哈特教授正麵硬撼,戴麗用精神力乾擾,才找到機會把那家夥和他手下的蟲子都給乾掉了!要不然,俺們可能現在還被困在門口苦戰呢!”他手舞足蹈,極力想用誇張的言語描繪出之前的驚險,似乎這樣就能衝淡此刻的狼狽。
堂雨晴安靜地站在堂正青身後,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似乎想開口補充一些關於蟲騎士能力或者精神波動的細節,嘴唇剛剛微微一動,堂正青搭在她肩上的那隻大手立刻微不可察地再次收緊了一下。一股無形但切實存在的壓力瞬間籠罩了她,如同冰冷的枷鎖。堂雨晴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語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終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用細若蚊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無奈的聲音低語:“……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