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也下意識地向陸誠身邊靠了靠,她不怕事,但這種身處異地,被地頭蛇用權力織成的天羅地網罩住的窒息感,還是讓她本能地感到一陣心悸。
唯有陸誠,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甚至還端著水杯,慢條斯理地走回沙發坐下,將杯子放在茶幾上。
“慌什麼。”陸誠掀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季雲飛一眼,“人家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歡迎’我們,是看得起我們。要是悄無聲息的,那才叫麻煩。”
這話聽著像是在開玩笑,可配上他那毫無波瀾的眼神,卻讓季雲飛一個哆嗦,半點笑不出來。
“可…可是陸律師,我們現在怎麼辦?他們就在樓下,我們……”
“睡覺。”陸誠打斷了他。
“啊?”季雲飛和夏晚晴同時愣住。
“我說,睡覺。”陸誠靠進柔軟的沙發裡,雙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他們想等,就讓他們等。養足精神,明天還有好戲要看。”
他這副泰山崩於前而安然入睡的架勢,帶著一種蠻不講理的強大自信,硬是把套房裡那股恐懼氣氛給衝淡了幾分。
夏晚晴看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癡迷。這個男人,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季雲飛的肩膀,柔聲道:“聽老板的,去休息吧。天塌不下來。”
季雲飛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陸誠,又看了看夏晚晴,最終還是木然地點點頭,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進了給他準備的客房。
這一夜,注定無眠。
……
第二天清晨。
刺耳的手機鈴聲將季雲飛從噩夢中驚醒,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一身冷汗。
電話是他一個遠在京都上學的同學打來的,聲音焦急無比:“雲飛!你快看新聞!你家出大事了!”
季雲飛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手忙腳亂地掛掉電話,點開了手機上的新聞軟件。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豫州驚天黑幕!村支書母親竟是黑霸王,法官兒子充當保護傘,官匪一家觸目驚心!】
【獨家視頻!囂張村官當街毆打村民,強占土地,背後竟有法官兒子撐腰!】
【起底雲陽市“法官世家”的黑金帝國!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涉嫌洗錢!】
一條條觸目驚心的標題,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眼球上。
他手指顫抖著點開其中一個播放量最高的短視頻。
視頻的開頭,就是他母親梁玉梅被幾個警察按在地上的畫麵,配著激昂悲憤的背景音樂。緊接著,畫麵一轉,是他母親在村裡和人爭執的片段。
原本是梁玉梅在阻止賈文和的手下強行測量土地,視頻裡卻通過巧妙的剪輯和鏡頭切換,變成了她帶著一群人,指著一個老實巴交的村民破口大罵,甚至還有推搡的動作。
視頻裡,哥哥季雲宇的照片也被放了出來,英俊儒雅的臉上被打上了一個鮮紅的“貪”字。旁白用一種義憤填膺的語氣,控訴他如何利用法官的身份,為母親的“涉黑行為”擺平麻煩,如何瘋狂斂財。
視頻的最後,甚至還放出了雲陽市政法委官方賬號的轉發截圖,配文是:“掃黑除惡,絕不姑息!對於司法隊伍裡的害群之馬,必須堅決清除!”
官方下場,一錘定音!
評論區已經徹底炸了。
“我靠!這還有王法嗎?他媽的是村霸,兒子是法官,這不就是土皇帝?”
“嚴查!必須嚴查!這種人當法官,咱們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不死不足以平民憤!建議從重從快!”
“嗬嗬,樓上的太年輕,你信不信最後就是罰酒三杯,人家裡頭有人。”
“支持官方!雲陽政法委好樣的!為你們點讚!”
無數的評論,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瘋狂地紮向季雲飛。
“啊啊啊啊!!”
季雲飛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地將手機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他雙眼血紅,像一頭發狂的公牛,衝出房間,一腳踹開了陸誠臥室的門。
“陸律師!!”
陸誠和剛剛洗漱完畢的夏晚晴都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夏晚晴身上還穿著酒店寬大的浴袍,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包著,玲瓏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俏臉上滿是驚愕。
“出事了!出大事了!”季雲飛狀若瘋魔,語無倫次地指著外麵,“網上……網上全都是……他們汙蔑我媽!汙蔑我哥!他們把我們家……說成了黑社會!”
陸誠眉頭微皺,沒有說話,隻是走過去撿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機。
夏晚晴也湊了過來,當她看清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標題和視頻截圖時,一張俏臉瞬間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