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陸誠剛走進酒店餐廳,手機就響了。
夏晚晴的聲音傳過來。
“老板,出事了。”
陸誠端著咖啡杯的手頓了一下。
“什麼事?”
“網上全是雅博學校的通稿,把陳凱說成暴力少年。”
陸誠放下杯子,打開手機。
首頁推送的第一條新聞,標題就很紮眼。
《雅博學校回應學員死亡事件:家屬應理性看待教育過程中的不幸》
陸誠點進去。
文章裡,陳凱被描繪成一個毆打父母、逃學打架、沉迷網絡的問題少年。
還配了幾張聊天記錄截圖,顯示陳凱曾在遊戲裡罵人,言辭激烈。
文章最後一段寫道:“陳凱的死亡,是其自身心理問題長期積累的結果,與學校的教育方式無關。家屬應理性看待這一不幸,而非將責任推卸給學校。”
陸誠往下翻。
評論區裡,全是罵陳凱的。
“這種孩子死了活該。”
“打父母的畜生,還有臉說冤枉?”
“雅博學校已經很負責了,家長還想怎麼樣?”
陸誠關掉手機。
夏晚晴走過來,臉色不太好。
“老板,這些通稿發布的時間幾乎一致,明顯是有組織的。”
陸誠點頭。
“何衛東出手了。”
顧影也走過來,手裡拿著平板。
“不止這些,何衛東今天早上還接受了本地電視台的采訪。”
她把平板遞給陸誠。
屏幕上,何衛東穿著白襯衫,坐在辦公室裡。
鏡頭前,他眼眶微紅,聲音哽咽。
“陳凱是個好孩子,但他的心理問題確實很嚴重。”
“我們儘了最大努力,但教育不是萬能的。”
“他的離開,對我們來說也是巨大的打擊。”
主持人問:“有家屬質疑學校存在體罰行為,您怎麼看?”
何衛東搖頭。
“這是誤解。”
“我們的教育方式,都是經過科學論證的。”
“體罰?不存在的。”
“我們隻是嚴格管理,幫助孩子們回歸正軌。”
主持人又問:“那您覺得,家長應該如何看待孩子的教育問題?”
何衛東深吸一口氣。
“家長要理性。”
“不能因為孩子出了問題,就把責任推給學校。”
“教育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家校共同努力。”
鏡頭切到演播廳。
主持人總結道:“感謝何校長的分享,希望家長們能夠理性看待教育問題,給學校更多的理解和支持。”
顧影關掉視頻。
“這采訪播出後,網上罵陳珍的更多了。”
陸誠沒說話。
隻是盯著屏幕上何衛東的臉。
這人,演技不錯。
陳碩走過來。
“陸律師,陳珍剛才打電話過來,說她快撐不住了。”
陸誠站起來。
“走,去見她。”
幾個人開車趕到陳珍住的小旅館。
房間門開著。
陳珍坐在床上,眼睛紅腫。
桌上放著一部手機,屏幕還亮著。
陸誠走進去。
“陳女士。”
陳珍抬起頭,淚水又流下來。
“陸律師,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網上都在罵我,說我害死了孩子。”
“說我不配當媽。”
陸誠在她對麵坐下。
“你沒做錯。”
陳珍搖頭。
“可是……可是他們說的也對。”
“我是不是太偏激了?”
“是不是我不該送他去那個學校?”
陸誠盯著她。
“陳女士,你聽我說。”
“網上那些人,不了解真相。”
“他們隻看到彆人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但你知道真相。”
“你兒子不是自殺的。”
陳珍愣了一下。
“可是……”
陸誠打斷她。
“彆可是。”
“你要相信自己。”
陳珍抹了抹眼淚。
“陸律師,我……我真的好累。”
陸誠站起來。
“我知道。”
“但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
他轉身,看向夏晚晴。
“陳凱的遺物,你帶了嗎?”
陳珍點頭。
“帶了,在箱子裡。”
她走到床邊,拖出一個舊箱子。
打開。
裡麵是陳凱的衣服、書本、還有幾張照片。
陸誠蹲下來,一件一件翻看。
突然,他手停住了。
一件白色T恤的衣角,縫線有些鬆。
陸誠捏了捏。
裡麵,好像有東西。
他拿起衣服,輕輕撕開縫線。
幾張折疊整齊的紙掉出來。
陸誠撿起來,展開。
是信。
字跡稚嫩,筆畫歪歪扭扭。
第一封信上寫著:
“媽,我好想你。”
“這裡不是學校,是地獄。”
“他們打我,讓我跪在操場上曬太陽。”
“我求他們,他們不聽。”
“媽,你快來接我回家吧。”
陸誠翻到第二封。
“媽,今天又被關小黑屋了。”
“裡麵什麼都沒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好害怕。”
“我想回家。”
第三封。
“媽,今天他們讓我吃剩飯。”
“飯菜都餿了,我吃了一口就吐了。”
“教官說我浪費糧食,又打了我一頓。”
“媽,我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打遊戲了。”
“你快來接我回家吧。”
陸誠看完最後一封,手微微發抖。
陳珍站在旁邊,淚水止不住。
“這……這是我兒子寫的?”
陸誠點頭。
“是。”
陳珍接過信,看了幾眼,突然跪在地上。
“我兒子……我兒子他……”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
夏晚晴蹲下來,扶住她。
“阿姨,彆哭了。”
陳珍搖頭。
“我……我怎麼能不哭?”
“我兒子受了這麼大的罪,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我……我不配當媽。”
陸誠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