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鴉銜帖
暮春時節,林昭挑著藥箱踏入青石峪。他本是豫南一帶遊方郎中,昨日在茶棚歇腳時,被個裹著灰鬥篷的老婦攔住,塞給他半塊發黴的米糕,說:“青嵐村的張半仙咽氣前托我捎信,說他那不成器的徒弟把村醫館砸了,求您去救救染了怪病的鄉親。”
老婦的手像枯枝,攥得他手腕生疼。米糕上有暗褐色的黴斑,湊近聞有股腐肉混著香灰的怪味。林昭皺眉,卻還是應下了——行醫之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青嵐村藏在山坳裡,按理說該飄著炊煙,此刻卻死一般寂靜。林昭剛進村口,就見道邊躺著具屍體。
那是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臉朝下趴在泥裡,後頸爛了個大洞,蛆蟲正從潰爛處往外鑽。林昭後退半步,藥箱“哐當”落地。更駭人的是,屍體的右手死死摳著塊碎瓷,在泥裡劃出歪扭的字:“彆喝井裡的水……”
風突然大了。
破敗的村舍門窗洞開,曬穀場上堆著發黑的穀粒,梁上掛著未燒完的紙錢,被風卷得打旋。林昭壯著膽子喊了兩聲“有人嗎”,回應他的隻有烏鴉的聒噪。一隻寒鴉撲棱棱落在祠堂飛簷上,爪子抓下片瓦,“啪”地摔在他腳邊。
祠堂門虛掩著。林昭摸出火折子點亮油燈,就著昏黃光線抬頭——正中神龕上,本該供著土地公的位置,赫然擺著具懸空的骸骨。白骨穿著褪色的官服,顱骨眼窩處塞著團發黑的血肉,下頜骨微微張開,像是在笑。
第二章祠堂腐燈
林昭連滾帶爬退出祠堂,後背抵著牆直喘氣。他想起茶棚老婦的話——“張半仙的徒弟砸了醫館”,可這祠堂的情形,哪裡像普通村子的模樣?
“吱呀——”
西廂房傳來響動。林昭攥緊藥鏟摸過去,門開處,月光漏進來,照見個縮在牆角的女孩。她約莫十五六歲,辮梢沾著草屑,臉上塗滿泥巴,見了人來也不說話,隻抖得像片秋葉。
“彆怕,我是大夫。”林昭放緩聲音,“村裡是不是鬨瘟疫?你叫什麼?”
女孩盯著他的藥箱,突然開口,嗓音啞得像砂紙:“他們不是病,是要吃人。”
原來這女孩叫阿秀,是張半仙的遠房孫女。半月前,村裡突然有人開始“發熱”,起初隻是胡言亂語,後來竟在夜裡啃食活人的臉。張半仙說要“請神鎮邪”,帶著幾個壯丁去後山挖“鎮村棺”,結果挖出來口紅漆棺材,打開的瞬間,所有人都瘋了——包括張半仙。
“我爺爺臨死前把我塞進地窖。”阿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今早聽見狗叫,我溜出來找水,看見西頭的王嬸……她的胳膊斷了,還在啃李叔的腸子……”
林昭心頭一緊,想起村口的屍體。他摸出隨身的銀針包:“地窖在哪?我們先躲進去。”
地窖入口在柴房草堆下。兩人剛下去,頭頂就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響。阿秀死死捂住他的嘴,黑暗中,林昭聽見類似指甲刮過木板的聲音,越來越近……
第三章枯井冤魂
他們在祠堂後的枯井裡躲了半宿。
井壁長滿青苔,阿秀說這是張半仙當年鎮“邪物”的地方。林昭借著月光往下看,井底沉著塊刻滿符咒的石板,縫隙裡滲出黑紅的液體,散著腐臭。
“那是血。”阿秀突然說,“我小時候偷跑下來玩,見過井裡有白骨,爺爺說都是犯了忌諱的人。”
林昭這才想起,許多古村會用“鎮物”壓製地脈陰煞,若鎮物被毀,怨氣便會反噬。張半仙挖開的紅漆棺材,怕就是關鍵。
“必須找到那口棺材。”林昭擦了擦額角的汗,“棺裡的東西不入土,怨氣才會越積越重,讓活人變喪屍。”
天剛蒙蒙亮,兩人摸回村後山。亂葬崗的荒草裡,果然有座新挖的土堆。林昭扒開浮土,露出紅漆棺材的一角,棺蓋上用金線繡著“鎮魂”二字。
“彆碰!”阿秀突然尖叫。
但已經晚了。林昭的指尖剛碰到棺蓋,那棺材竟自己“哢”地裂開條縫,腐臭的黑氣噴湧而出。緊接著,數十個黑影從四麵八方湧來——是那些變了喪屍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