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風裹著雪粒,砸在廢棄工棚的木板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像無數根細針在紮。沈硯縮在工棚外的廢木板後麵,耳朵貼得近,連裡麵趙三哼的跑調曲子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礦場裡流行的粗鄙小調,平時趙三隻有得意的時候才會哼,今天哼得尤其響,像是在炫耀什麼。
他已經在這兒蹲了快半個時辰了。
昨天看到趙三往陶罐裡倒紫黑色粉末後,他一夜沒睡。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老何的臉,老何說“毒裡藏著活路”,說“彆在礦場耗一輩子”,還有老何最後睜著的、沒閉上的眼睛。他不甘心,不甘心老何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渣淵邊,更不甘心趙三拿著能讓人掉腦袋的“特殊貨”逍遙法外,甚至還想收拾他。
所以今天中午,他沒去礦道撿靈晶,揣著個空的小布包就來了——他想再看看,看看趙三的陶罐藏在哪,能不能偷偷弄一點紫黑色粉末。哪怕隻有一點點,他也想試試,試試這“高純度廢靈滓”是不是真能提煉出蝕靈渣,是不是真能讓他變強。
工棚的門縫比昨天寬了點,大概是趙三早上推門時沒關嚴。沈硯慢慢挪過去,手指扒著冰冷的木板,指節凍得發白。他不敢太用力,怕木板發出聲響,隻能眯著一隻眼,往裡麵瞅。
裡麵的光線還是暗,隻有屋頂破洞漏下的一縷天光,剛好照在趙三麵前的陶罐上。趙三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個更小的陶罐,正從大罐裡往外倒紫黑色粉末——粉末細得像煙,倒出來時沒聲兒,卻在天光裡泛著詭異的紫芒,那股淡淡的腥氣順著門縫飄出來,鑽進沈硯的鼻子裡,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娘的,這玩意兒可真金貴,李屠那老東西說,一粒聚氣丹換這麼一小罐,值了!”趙三一邊倒,一邊嘀咕,嘴角翹得老高,“等老子攢夠五罐,就能換兩瓶聚氣丹,到時候突破練氣中期,看誰還敢跟老子橫!”
沈硯的心猛地一沉——原來趙三是要跟李屠換聚氣丹!難怪他這麼大膽,有李屠當靠山,私藏死罪的東西都不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小布包,布包是空的,他原本想趁趙三不注意,偷偷弄一點粉末,可現在看來,趙三看得緊,根本沒機會。
就在他想再看一眼陶罐藏在哪兒時,腳下突然一滑——他蹲得太久,腿麻了,沒站穩,腳後跟踢到了一塊半埋在雪裡的石子。
“哢嗒——”
石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工棚外格外刺耳,像一根針戳破了緊繃的弦。
工棚裡的哼歌聲瞬間停了。
沈硯的心臟“咚”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聽見裡麵趙三停下動作的聲音,聽見他慢慢直起身的動靜,還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誰在外麵?”
趙三的聲音像淬了冰,比外麵的寒風還冷。沒有了之前的得意,隻剩下凶狠,像被驚動的野獸,隨時可能撲出來。
沈硯不敢再待,轉身就想跑。可腿麻還沒緩過來,剛邁出一步,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雪地裡。他顧不上疼,撒開腿就往礦道方向跑——礦道裡人多,趙三就算再橫,也不敢在礦道裡明目張膽地打他。
可他跑得還是太慢了。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工棚的門被猛地推開,緊接著就是趙三的怒吼:“小兔崽子,給老子站住!”
沈硯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三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拚命往前跑,冷風灌進喉嚨裡,疼得像火燒,肺管子都在顫,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被趙三抓住,肯定沒好果子吃。
就在他快要跑到礦道入口時,後衣領突然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後拽。沈硯腳下一絆,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後腦勺磕到了石頭,疼得他眼前發黑。
“跑啊!你接著跑啊!”趙三抓著他的衣領,把他從雪地裡提起來,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他,“好你個廢物,竟敢偷看老子做事!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沈硯的衣領被勒得緊緊的,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他看著趙三那張猙獰的臉,那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在雪地裡顯得更嚇人,可他咬著牙,沒說話——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錯,隻會招來更狠的打。
“不說話?”趙三冷笑一聲,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毫不猶豫地砸在沈硯的肚子上。
“呃——”
沈硯像被重錘砸中,疼得彎下腰,胃裡翻江倒海,早上喝的稀粥差點吐出來。他想蜷縮起來,可趙三還抓著他的衣領,讓他根本沒辦法躲。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粗布衫,貼在背上,被冷風一吹,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可肚子裡的疼更甚,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說!你看到了什麼?”趙三把他往雪地裡一摔,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是不是看到老子的‘貨’了?是不是想告到李總管那裡去?”
沈硯的頭皮被揪得生疼,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可他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沒……沒看到……我就是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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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趙三嗤笑一聲,手更用力了,沈硯的頭發被扯掉了幾根,落在雪地上,“路過會扒著門縫看?路過會看見我就跑?你當老子是傻子?”
他另一隻手拍了拍沈硯的臉,動作輕蔑,像在拍一隻螻蟻:“我告訴你,沈硯,彆以為你藏點小心思老子不知道。老何死了,沒人護著你了,你就老實點,彆給老子找事。”
提到老何,沈硯的眼睛瞬間紅了。他猛地抬起頭,盯著趙三的眼睛,聲音沙啞卻帶著勁:“老何的傷,是不是你打的?”
趙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殘忍:“是又怎麼樣?那個老東西敢質疑老子克扣糧食,打斷他兩根肋骨算輕的。要不是他自己扛不住,死在渣淵邊,老子還想再收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