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靈堂的風,似乎總帶著一股洗不掉的廢靈滓氣息,粗糲、渾濁,卻在這一刻,被柳乘風身上那股凜冽的仙門傲氣壓得喘不過氣。
火堆的火星還在劈啪跳躍,烤雞的香氣明明還縈繞在鼻尖,卻沒人再敢動一下。弟子們僵在原地,眼神裡的喜悅被驚恐取代,一個個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卻依舊倔強地擋在沈硯身前——就像守護著他們好不容易才贏來的一點榮光。
柳乘風站在院子中央,月白色的錦袍在這簡陋破敗的院子裡顯得格格不入,如同鶴立雞群,卻也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他看著沈硯,眼神裡還殘留著剛才看到逆靈體特征時的熾熱,隻是此刻多了幾分誌在必得的傲慢。
“沈硯,”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築基期修士特有的威壓,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老夫剛才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瑟瑟發抖的廢靈堂弟子,又落在沈硯身上,語氣帶著誘哄:“內門的修煉資源,是廢靈堂的百倍不止。上品靈石、高階功法、靈氣充裕的洞府,還有老夫親自指點你修煉。以你的逆靈體天賦,再加上老夫的資源傾斜,三年內突破築基,五年內衝擊金丹,都不是不可能。”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高階功法?上品靈石?金丹期?
這些都是廢靈堂弟子們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他們這輩子能摸到煉氣後期的門檻,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築基對他們而言,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傳說。柳乘風的提議,就像一個巨大的誘餌,足以讓任何一個渴望變強的修士心動。
林小遠躲在王虎身後,小手緊緊攥著沈硯的衣角,眼神裡滿是糾結。他舍不得沈硯離開,可他也知道,柳乘風的提議對沈硯來說,是多大的機會。他小聲嘀咕:“硯哥……那可是築基……”
王虎也皺著眉,臉上滿是掙紮。他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隻知道沈硯是廢靈堂的驕傲,是他們的兄弟。可他也明白,留在廢靈堂,沈硯的天賦遲早會被埋沒。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耽誤沈硯的前程。
其他弟子也都是一臉複雜,既不舍,又替沈硯感到惋惜。他們都覺得,沈硯一定會答應。換做是任何人,恐怕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周庸站在一旁,臉色凝重,卻沒有說話。他看著沈硯的背影,眼神裡滿是期許,又帶著一絲擔憂。他知道沈硯重情重義,但他也希望沈硯能有更好的發展。廢靈堂虧欠沈硯太多,他不想因為自己,因為這個破敗的地方,耽誤了沈硯的未來。
柳乘風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他覺得,沈硯已經沒有理由拒絕了。一個出身廢靈堂的弟子,麵對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怎麼可能不動心?
他看著沈硯,語氣更加溫和,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寬容:“沈硯,你不必覺得愧疚。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留在廢靈堂,隻是浪費你的逆靈體天賦。跟著老夫,你才能真正發光發熱,成為青嵐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敬仰的存在。”
沈硯緩緩抬起頭,迎上柳乘風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柳乘風預想中的激動,也沒有絲毫猶豫,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堅定。就像廢靈堂後山那堅硬的岩石,無論狂風暴雨,都始終屹立不倒。
“多謝柳長老的好意。”沈硯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傳遍了整個院子,“但我不能離開廢靈堂。”
什麼?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小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虎和其他弟子也都一臉錯愕,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周庸也愣住了,眼神裡滿是驚訝,隨即又化為深深的欣慰。
柳乘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裡的傲慢和自信,如同被一盆冷水澆滅,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錯愕:“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說,我不能離開廢靈堂。”沈硯再次重複,語氣依舊堅定,沒有絲毫動搖,“我是廢靈堂的弟子,這裡有我的長老,有我的兄弟。他們需要我,我也離不開他們。”
“兄弟?長老?”柳乘風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冰冷而刺耳,“沈硯,你是不是糊塗了?這些所謂的‘兄弟’,不過是一群靈根駁雜、修煉緩慢的廢物!這個所謂的‘長老’,也不過是個被宗門遺棄的失敗者!”
他的手指著周庸,又指著周圍的弟子,語氣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你看看他們!看看這個破破爛爛的廢靈堂!這裡是宗門的棄地,是垃圾場!你留在這,隻會被他們拖累,隻會浪費你的逆靈體天賦!你這輩子,都隻能是個不起眼的外門弟子,永遠無法實現你的潛力!”
“柳長老!”周庸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裡滿是屈辱和憤怒,“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弟子!廢靈堂的弟子,絕非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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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廢物?”柳乘風冷笑一聲,眼神輕蔑地掃過弟子們,“那他們為什麼會待在廢靈堂?為什麼連外門的普通弟子都不如?周庸,你自己無能,就不要耽誤彆人的前程!”
“柳長老,你錯了。”沈硯向前一步,擋在周庸身前,眼神冰冷地看著柳乘風,“廢靈堂的弟子,或許靈根駁雜,或許修煉緩慢,但他們一個個都心地善良,重情重義。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他們接納了我;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是他們站出來保護我;在我修煉遇到瓶頸的時候,是周庸長老悉心指導我。”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的弟子們,眼神裡滿是溫暖和感激:“這裡或許簡陋,或許資源匱乏,但這裡是我的家。是廢靈堂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是周庸長老和各位師兄師弟,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所以,無論你給我什麼樣的誘惑,我都不會離開。”沈硯的聲音擲地有聲,“我是廢靈堂的弟子,生是廢靈堂的人,死是廢靈堂的鬼!”
“說得好!”王虎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生是廢靈堂的人,死是廢靈堂的鬼!”
“生是廢靈堂的人,死是廢靈堂的鬼!”其他弟子也紛紛跟著喊道,聲音雖然有些顫抖,卻異常堅定。他們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恐懼,隻剩下了對廢靈堂的歸屬感和對沈硯的敬佩。
周庸站在沈硯身後,看著眼前的少年,看著身邊群情激昂的弟子們,眼眶瞬間濕潤了。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成為廢靈堂的長老,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沈硯這樣的弟子。
柳乘風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如同鍋底一般。他沒想到,沈硯竟然如此不識抬舉!他已經拋出了如此誘人的條件,沈硯竟然還敢拒絕他,甚至還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維護這些“廢物”!
一股怒火,從他的心底熊熊燃起,幾乎要將他理智吞噬。他死死地盯著沈硯,眼神裡充滿了陰狠和殺意,仿佛要將沈硯生吞活剝一般。
“好!好一個重情重義!好一個生是廢靈堂的人,死是廢靈堂的鬼!”柳乘風怒極反笑,聲音冰冷刺骨,“沈硯,你可真是給老夫上了一課。老夫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冥頑不靈!”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踐踏。一個他隨手就能捏死的外門弟子,一個出身廢靈堂的“廢物”,竟然敢如此頂撞他,拒絕他!
“你會後悔的。”柳乘風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脅,“沈硯,老夫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離開廢靈堂,跟我回內門。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