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的風還在刮,卻已不再裹挾著之前那般凜冽的殺意。硝煙在空氣中慢慢彌散,留下嗆人的焦糊味,混合著泥土與鮮血的腥氣,在這片剛剛經曆過血戰的土地上縈繞。焦黑的斷壁殘垣間,散落著折斷的兵器、破碎的鎧甲,還有那些永遠留在了這裡的軀體——有聯軍弟子的,也有濁族修士的,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勝利的慘烈。
沈硯站在戰場中央,周身那層幽冷的黑色光澤正在緩緩褪去。半透明的廢靈形態如同潮水般消退,露出了原本的人形輪廓。他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破損不堪,沾滿了泥土與汙漬,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那是之前被濁將震傷的痕跡。臉色蒼白得如同宣紙,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乾裂,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濺起微小的塵埃。
可他的眼神,卻依舊亮得驚人。那是一種曆經血戰洗禮後的堅定,一種突破絕境後的銳利,如同暗夜中不滅的星辰,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體內的靈氣還在緩緩平複,突破滓化境後的力量尚未完全穩固,加上剛才斬殺濁將時耗費了不少心神,此刻的他,實則已是強弩之末,隻是那份骨子裡的堅韌,讓他始終挺直著脊梁,沒有露出半分頹態。
“嗡——”
最後一絲黑色的廢靈之氣縮回體內,沈硯的身體徹底恢複了人形。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殘留的血跡,指尖觸碰到的皮膚冰涼,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真實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雙手剛才還能輕易穿透刀氣、吞噬濁靈之氣,此刻卻與尋常修士無異,隻是掌心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黑色紋路,那是蝕靈紋的印記,也是滓化境的證明。
就在這時,一聲壓抑不住的歡呼突然從聯軍隊伍中爆發出來,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贏了!我們贏了!”
“沈先鋒殺了濁將!我們打敗濁族了!”
那是一名年輕的弟子,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眼眶通紅,聲音嘶啞卻充滿了激動。他手中的長劍早已斷裂,身上也帶著好幾處傷口,可此刻,他卻像是忘記了疼痛,高舉著斷劍,朝著天空放聲呐喊。
這一聲呐喊,如同點燃了引線的炸藥,瞬間引爆了整個聯軍隊伍。
“沈先鋒萬歲!”
“沈先鋒威武!”
“我們贏了!我們活下來了!”
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如同驚雷般在黑風嶺上空回蕩,經久不息。聯軍的弟子們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與喜悅,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器,相互擁抱、跳躍、哭泣。有的弟子癱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卻笑得淚流滿麵;有的弟子相互捶打著對方的肩膀,宣泄著心中的狂喜;還有的弟子朝著沈硯的方向,不斷地揮手呐喊,眼中滿是崇拜與敬畏。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一種戰勝強敵的自豪,更是一種對救世主的由衷擁戴。之前濁將肆虐時,聯軍瀕臨崩潰,人人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是沈硯,在最危急的時刻選擇冒險突破,以一己之力斬殺了強大的濁將,為他們帶來了勝利的希望,也為他們撿回了一條性命。
歡呼聲中,夾雜著不少哽咽的聲音。許多弟子看著身邊倒下的同伴,看著那些永遠無法再站起來的身影,喜悅中又帶著深深的悲痛。他們贏了,可代價卻是無數同胞的犧牲。這份勝利,來得太過沉重。
一名年輕的女弟子,抱著身邊已經冰冷的師兄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師兄為了保護她,硬生生擋下了濁將的一道刀氣,當場殞命。剛才戰鬥激烈,她無暇悲傷,此刻勝利降臨,悲痛卻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師兄,我們贏了,你看到了嗎?沈先鋒殺了濁將,我們贏了……”她的聲音哽咽著,淚水模糊了視線,滴落在師兄冰冷的臉上。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上隨處可見。勝利的歡呼與悲傷的哭泣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悲壯而激昂的戰歌。
沈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眶也不由得有些發熱。他能感受到弟子們心中的激動與悲痛,也能體會到這份勝利的來之不易。他想起了那些在戰鬥中犧牲的弟子,想起了他們衝鋒時的身影,想起了他們臨死前眼中的不甘與期盼。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欣慰,有悲痛,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沈硯!”
兩道身影快步朝著他走來,正是蘇清瑤和周庸。蘇清瑤的衣衫也有些破損,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顯然之前為了阻攔濁將,也受了不少傷。她的臉上滿是擔憂,快步走到沈硯麵前,伸手想要扶住他,卻又怕觸碰到他的傷口,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
“你沒事吧?”蘇清瑤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美眸緊緊盯著沈硯蒼白的臉,眼神中滿是關切,“剛才突破的過程太危險了,你臉色這麼差,快坐下調息一下。”說著,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一粒,遞到沈硯麵前,“這是凝神丹,你快服下,能幫你平複體內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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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庸也走上前來,須發皆白的臉上滿是欣慰與擔憂交織的神色。他拍了拍沈硯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帶著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切:“沈硯,好樣的!斬殺濁將,保住了聯軍,你立下了大功!隻是你剛突破就經曆了這麼一場惡戰,體內靈氣定然紊亂,可不能逞強。”
沈硯看著兩人眼中真切的擔憂,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搖了搖頭,沒有接過蘇清瑤遞來的丹藥,隻是微微一笑,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透著堅定:“我沒事,不用吃藥。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歡呼的弟子們,掃過那些倒下的同伴的屍體,眼神變得愈發堅定:“隻要能保護大家,能為犧牲的弟子們報仇,這點危險,這點傷痛,又算得了什麼?”
聽到這話,蘇清瑤和周庸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們知道,沈硯心中裝著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整個聯軍,是整個凡界。這份擔當,這份胸懷,足以讓所有人為之折服。
蘇清瑤不再堅持,隻是將丹藥放回儲物袋,輕聲說道:“那你也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硬撐。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更強大的濁族等著我們去對抗,你不能倒下。”
“放心吧,我不會倒下的。”沈硯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歡呼的弟子們。
此刻,聯軍的歡呼聲依舊沒有停歇。弟子們仿佛已經忘記了疲憊與傷痛,忘記了犧牲的悲痛,隻是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他們簇擁著,呐喊著,目光紛紛投向沈硯,如同眾星拱月般。在他們眼中,沈硯就是救世主,是他們戰勝濁族的希望,是聯軍真正的主心骨。
沈硯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份目光中的分量。那是信任,是依賴,是崇拜。他知道,從自己冒險突破,斬殺濁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再僅僅是聯軍的先鋒,而是成為了這支隊伍真正的核心。之前,或許還有弟子因為他的年紀而心存疑慮,或許還有人對他的實力不夠信任,但現在,所有的疑慮都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