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一含著老李頭給的藥丸，沒急著咽。舌尖抵著那顆小東西，甜苦交纏的味道在嘴裡慢慢化開。他閉上眼，不是裝模作樣，是真的在等。
林婉兒看他不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呆？藥含太久傷舌頭。”
“彆動。”他輕輕撥開她的手，眼睛仍閉著，“我在聽。”
“聽什麼？”趙無極湊過來，嗓門大得差點震掉他耳朵裡的回音，“藥丸還能唱歌不成？”
“差不多。”葉天一嘴角微揚，“我聽見我媽哼歌了。”
林婉兒動作頓住，趙無極也收了聲。空氣靜了一瞬，連係統都沒立刻跳出來攪局。
“你媽？”趙無極壓低聲音，“係統不是把童年記憶全清了嗎？怎麼還能聽見？”
“清不乾淨。”葉天一睜開眼，眼神有點飄，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七歲那年發燒，她熬藥時就哼這個調子。藥味、火爐聲、她袖口蹭到我額頭的溫度——全回來了。”
係統終於彈窗：【非授權情感數據激活。建議立即終止回憶進程，避免觸發深層封鎖機製。】
葉天一沒理它，反而把藥丸往舌根挪了挪，讓味道更濃些。“再等等。”他輕聲說，“還有東西沒出來。”
林婉兒皺眉：“你又在賭？上次糖葫蘆差點讓你胃抽筋，這次想把腦子燒壞？”
“賭的是係統怕不怕我記起來。”他笑得懶散，“它越警告，說明這記憶越重要。我偏要多榨幾秒。”
趙無極突然蹲下，盯著葉天一手裡的瓷瓶：“這瓶子……底兒上有字。”
葉天一低頭，瓶底果然刻著幾個細如發絲的符號，彎彎曲曲像蟲爬。“界心殘印？”他念出來，心裡咯噔一下。
係統警報聲陡然尖銳：【檢測到未登記界麵印記！宿主請立即停止接觸該容器！】
“晚了。”葉天一把瓷瓶舉高，對著光看，“老李頭給的東西，係統你早該掃描過吧？現在才叫，是不是太遲了點？”
林婉兒一把按住他手腕：“彆鬨！萬一真是陷阱——”
“陷阱也得踩。”他反手握住她，“你們沒發現嗎？係統對‘親情’類記憶特彆敏感。糖葫蘆能撬開縫隙，是因為酸味關聯童年；這藥丸能喚醒哼唱，是因為它複刻了我媽熬的方子。係統不是刪不掉，是不敢刪乾淨——怕我察覺它在掩蓋什麼。”
趙無極猛地拍腿：“所以老李頭根本不是隨便給藥！他是知道這玩意兒能捅係統軟肋！”
瓷瓶在葉天一掌心轉了個圈。他盯著那行“界心殘印”，忽然問：“係統，你跟老李頭，到底誰在騙我？”
係統沉默三秒，彈出新提示：【情感數據回收中止。強製清除程序預備啟動。倒計時：十。】
“九。”葉天一數得比係統還快，“八。”
林婉兒急得去搶瓷瓶：“快扔了！”
“七。”他躲開她的手，“六。”
趙無極直接撲上來按他肩膀：“命不要了？！”
“五。”葉天一笑出聲，“四。”
藥丸終於滑進喉嚨。暖流順著食道往下淌，記憶卻像退潮般迅速模糊。母親的哼唱淡了，藥爐的劈啪聲遠了，隻剩一點餘溫貼在胸口。
係統提示變綠：【清除完成。宿主情緒波動值歸零。】
葉天一吐出口氣，把空瓷瓶拋給趙無極：“接著。”
趙無極手忙腳亂接住：“這就完了？白折騰？”
“沒完。”葉天一指瓶底，“‘界心殘印’還在。係統能抹我的記憶，抹不掉老李頭刻的字。說明什麼？”
林婉兒反應最快：“說明老李頭的能力在係統權限之上。”
“或者——”葉天一眯起眼，“他就是係統的設計者之一。”
趙無極倒吸涼氣：“那老家夥看著像賣紅薯的，背地裡管著金手指？！”
“管不管得住另說。”葉天一活動脖子，“至少他知道怎麼鑽空子。下次見麵，得讓他多給幾瓶藥。”
林婉兒突然抓住他衣袖：“你剛才……哭了。”
葉天一愣住，抬手摸眼角，指尖沾到一點濕意。他盯著那滴水，半晌才嗤笑：“佛係人設崩了？”
“崩得好。”林婉兒鬆開手，語氣軟下來，“以後彆硬扛。想哭就哭，我幫你擋著係統。”
趙無極猛點頭：“對！我負責罵係統，你負責哭！分工明確！”
葉天一揉揉眼睛，把瓷瓶塞回口袋：“走吧，找下一個界麵入口。趁係統忙著重置防火牆，咱們多撈點好處。”
林婉兒跟上他，輕聲問：“還想得起你媽的樣子嗎？”
“記不清臉了。”他腳步沒停，“但記得她哼跑調時，我會笑得打滾。”
係統在腦內刷新日誌：【宿主情感韌性超預期。建議升級封鎖協議至s級。】
葉天一假裝沒看見。他摸著口袋裡的瓷瓶，心想老李頭這老頭，給的哪是藥——分明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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