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一推開門時，林婉兒正把三枚真章按在桌麵上排成三角，指尖血符微微發亮。趙無極蹲在灶台邊削臘肉，刀刃刮過肥膘發出滋啦聲，節奏均勻得像打更鼓。
“你這聲波掩護陣，能糊弄係統多久？”葉天一拎起一塊臘肉掂了掂。
“管夠。”趙無極頭也不抬，“隻要它沒吃過城西張記的熏五花，就分不清這是乾擾還是開飯。”
老李頭殘影飄到房梁上，聲音壓得極低：“祠堂符陣今晚子時激活，月光直射陣眼——係統等的就是心跳同步那一刻。”
葉天一解開外衣扣子，從懷裡掏出塊懷表大小的青銅片，邊緣刻著火鍋沸騰的波紋。“早調好了。”他拇指摩挲著紋路，“讓它聽個熱鬨。”
林婉兒突然抬頭：“共鳴頻率升到八成五了，再拖下去會被反向定位。”
“那就現在走。”葉天一把青銅片塞回胸口，順手抓了把瓜子，“路上嗑著玩。”
三人溜出後門時，街角賣餛飩的老漢正收攤。葉天一故意踢翻個空竹筐，哐當聲驚得老漢回頭罵街。趁這工夫，趙無極把削好的臘肉條全塞進袖袋，肉香混著汗味飄出去老遠。
城西祠堂的破門虛掩著，月光從破瓦縫裡漏下來，在青磚地上畫出道道銀線。葉天一貓腰鑽進去，腳尖避開地磚上凸起的符文，直奔中央石台。青銅麵具人留下的符陣還在原地，七盞青銅燈圍著個凹槽，燈芯早滅了，隻剩焦黑的燭淚。
“放這兒？”葉天一捏著真章比劃凹槽尺寸。
“偏左半寸。”林婉兒的聲音從袖口血符裡傳出來，“係統在記錄你的落點習慣。”
葉天一手腕一抖，真章“啪”地嵌進凹槽，嚴絲合縫。幾乎同時，七盞燈齊刷刷亮起幽藍火苗，地麵符文跟著泛起微光。他立刻盤腿坐下，手指在膝蓋上敲起火鍋店排隊時的牌子——咚咚咚，嘩啦，咕嘟咕嘟。
祠堂外突然炸開臘肉下鍋的爆響，趙無極扯著嗓子喊價：“新到的五花三層！買二送一咯！”肉香順著門縫往裡鑽，混著葉天一哼的小調，把符陣嗡鳴聲蓋得七零八落。
老李頭殘影不知何時蹲在橫梁上，聲音像從井底冒上來：“係統協議篡改程序啟動了……它在等你心跳停拍。”
葉天一咧嘴一笑，胸腔震動讓青銅片發出悶響。那聲音活脫脫是湯鍋滾沸時蓋子跳動的動靜，還帶著油星濺到炭火上的劈啪聲。地麵符文猛地一顫，藍光亂竄著撞上牆壁，又彈回來纏住葉天一的腳踝。
“宿主心跳模式異常。”機械音直接在腦子裡響起，“檢測到非標準生命體征波動。”
葉天一繼續哼歌，手指敲得更歡。符文藍光開始發紅，像燒過頭的炭條。林婉兒急促的聲音插進來：“權限滲透進度七成！再撐半柱香！”
祠堂外傳來重物落地聲，接著是趙無極的慘叫：“我的臘肉！哪個缺德的偷我醃肉缸！”罵聲裡混著瓷器碎裂的脆響，顯然是把備用乾擾道具也砸了。肉腥味猛地濃烈起來，連符陣光芒都晃了晃。
青銅麵具人的身影出現在破窗前，手裡捏著那枚假蘿卜章。他沒進來，隻把章貼在窗框上，章麵符文與祠堂地磚紋路瞬間咬合。整個祠堂突然安靜了一瞬，連葉天一胸口的青銅片都啞了火。
“第十五任宿主的保險契約。”老李頭殘影的聲音打著顫，“地磚符文和老頭子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葉天一沒停手，反而加大力度捶膝蓋。青銅片重新震響，這次是涮毛肚時筷子磕碗沿的脆聲。符陣紅光暴漲，像被辣椒油潑過的湯麵，滋滋冒著火星子。係統提示音斷斷續續冒出來：“協議……篡改閾值……超載……”
林婉兒突然尖叫：“撤！權限鎖死前快撤！”
葉天一蹦起來就往外衝，路過窗邊時順手抄起青銅麵具人貼著的假章。那人沒阻攔，麵具孔洞後的眼睛盯著葉天一胸口，直到他撞開破門衝進夜色裡。
趙無極正蹲在台階上撿臘肉碎渣，見人出來立馬跳起來：“成了？”
“成了八成。”葉天一喘著氣把假章塞給林婉兒，“剩下的兩成，等月蝕日掀桌布時補上。”
老李頭殘影飄在半空，聲音忽遠忽近：“青銅麵具人掌心有舊傷疤，和第十五任宿主左手虎口位置一樣。”
葉天一腳步頓了頓，摸出顆瓜子扔進嘴裡：“巧了，我啃雞爪也愛留印子。”
三人溜回小院時，老李頭本尊正抱著酒壇說夢話：“蓋章要快……彆等心跳停……”殘影飄過去給他蓋毯子，突然僵在半空。
院牆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停在柴堆旁就沒再動。葉天一假裝沒聽見，舀了勺涼水灌進喉嚨：“明天買豆腐記得要南邊劉婆子家的，她家鹵水點得夠味。”
林婉兒把真假兩枚章並排放在石桌上，血符映得章麵紋路忽明忽暗。趙無極蹲在牆根磨法槌，金屬刮擦聲混著遠處打更的梆子響，倒像是給誰打著拍子。
係統窗口在葉天一視野角落閃了閃，文字一行行蹦出來：“心跳同步實驗數據已收錄。異常波動源：市井生活節律。建議方案：加強監測宿主日常行為模式。”
葉天一盯著窗口看了會兒，突然笑出聲。他解開衣襟，把青銅片貼在心口位置，手指又敲起火鍋沸騰的節奏。這次沒哼歌，但青銅片震出的悶響活脫脫是撈毛肚時漏勺磕鍋邊的動靜。
老李頭殘影飄到院門口，聲音壓得極低：“青銅麵具人還在外麵。”
“讓他看。”葉天一扣好衣扣，“正好教教係統，什麼叫佛係玩家的日常作息。”
林婉兒突然抓住他手腕：“共鳴強度掉到六成了，祠堂符陣在自我修複。”
“意料之中。”葉天一掰開她手指，把瓜子殼吐進牆角，“明天讓趙無極去城東買十斤辣椒，就說要醃泡菜。”
趙無極瞪眼：“真醃？”
“假醃。”葉天一笑嘻嘻拍他肩膀，“係統不是愛記筆記嗎？咱們多寫幾頁菜譜給它背。”
老李頭本尊突然在屋裡嚎了一嗓子：“月蝕那天……心跳不能停！”殘影趕緊飄回去捂他嘴，院牆外的腳步聲卻在這時悄悄退遠了。
葉天一望著月亮眯起眼，袖口血符還亮著微光。他知道係統在等，等月蝕日那場終極操作。可那又怎樣？反正火鍋底料在他手裡，辣椒花椒隨他撒。
林婉兒把真章收進繡囊時，指尖不小心蹭到假章邊緣。兩枚章同時輕顫，發出極細的嗡鳴，像兩片碰在一起的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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