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苑死寂的夜晚，被毛亮那輛如同黑色幽靈般的suv劃破。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解釋，隻有秦琉璃通過內線電話下達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帶上她，老地方。”
白慕婉被保鏢近乎“請”出主臥時，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她攥在掌心、已經被汗水浸得字跡模糊的警告紙條，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戰栗。
秦琉璃……那個如同來自地獄的女人，終於要對她動手了嗎？是清算？還是……更殘酷的懲罰？
恐懼讓她幾乎邁不開步子，隻能被保鏢半攙扶半強迫地帶下樓，塞進毛亮那輛冰冷的車廂裡。毛亮如同沉默的石雕坐在駕駛位，後視鏡裡反射出的眼神銳利如刀，沒有絲毫溫度。車子無聲地滑出雲棲苑，融入南城璀璨卻無情的夜色中。
車子最終停在南城最頂級的懷石料理店“竹澗”的後巷。這裡沒有招牌，隻有一道不起眼的黑檀木門。毛亮下車，無聲地拉開後車門。白慕婉如同驚弓之鳥般下車，高跟鞋踩在冰涼的石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毛亮沒有跟進去，隻是如同門神般守在巷口陰影裡，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
一名穿著素雅和服的女侍無聲地拉開黑檀木門，躬身引路。穿過幽靜的回廊，腳下是光滑的鵝卵石，兩側是精心布置的枯山水。清冷的竹香和流水的淙淙聲，營造出一種與世隔絕的禪意，卻絲毫無法安撫白慕婉內心的驚濤駭浪。
最深處一間名為“鬆風”的包廂。移門拉開，溫暖的燈光傾瀉而出。
秦琉璃正跪坐在矮桌前。她脫掉了標誌性的黑色風衣，隻穿著一件剪裁極簡的深灰色羊絨衫，長發鬆鬆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她麵前擺著幾碟精致的開胃小菜，手中把玩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壽司刀，刀尖正漫不經心地在冰鎮過的鯛魚薄片上劃過，動作優雅而精準，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看到白慕婉進來，秦琉璃抬起眼。那雙鳳眸平靜無波，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絲毫情緒，卻讓白慕婉瞬間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坐。”秦琉璃的聲音清冽，如同冰泉滴落，沒有任何命令的口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白慕婉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在秦琉璃對麵的蒲團上坐下。膝蓋觸碰到冰涼的地板，讓她打了個寒顫。她低著頭，不敢看秦琉璃的眼睛，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穿著和服的廚師無聲地進來，開始現場製作壽司。刀鋒劃過魚肉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包廂裡被無限放大，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秦琉璃沒有看廚師，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落在白慕婉低垂的頭頂。她拿起一片剛剛切好的、如同藝術品般晶瑩剔透的鯛魚壽司，蘸了點山葵泥，卻沒有送入口中。她將那抹刺眼的綠色對準了白慕婉。
“趙山河的車禍，你知道了。”秦琉璃開口，不是疑問，是陳述。聲音平淡，卻像重錘砸在白慕婉心上。
白慕婉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怕了？”秦琉璃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怕他醒不過來？還是怕他醒過來？”
白慕婉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惶的淚水，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秦琉璃放下壽司，拿起溫熱的濕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纖長的手指。她的動作從容優雅，每一個細節都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
“你心裡那點小心思，收起來。”秦琉璃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鋒，“那張紙條，不是警告，是通知。通知你，遊戲……還沒結束。”
白慕婉的瞳孔因恐懼而放大。
秦琉璃身體微微前傾，隔著矮桌，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牢牢鎖住白慕婉慘白失血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你，像當初為了章小華接近趙山河一樣……”
她微微停頓，欣賞著白慕婉眼中瞬間湧起的巨大驚駭和屈辱。
“現在，去接近王玨。”
“不——！”白慕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猛地向後縮去，撞在身後的屏風上，發出“哐”的一聲悶響！巨大的恐懼和過往不堪的記憶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王玨！那個惡魔！那段如同地獄般的經曆！她好不容易才……才從那個泥潭裡爬出來一點點！
“由不得你。”秦琉璃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任何波瀾，“這是命令。是你唯一能‘暫時’留在他身邊的價值所在。”她刻意強調了“暫時”二字，如同懸在白慕婉頭頂的利劍。
“王玨現在像條喪家之犬，藏在南城的陰溝裡。他恨趙山河入骨，更對你……念念不忘。”秦琉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要做的，就是讓他找到你。讓他以為，趙山河倒了，你害怕了，你想重新回到他身邊尋求‘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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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會.......他會.......玩死我的！他……”白慕婉涕淚橫流，絕望地搖頭。
“他不會。”秦琉璃打斷她，語氣篤定，“他現在需要你。需要你這個曾經的‘玩具’，來證明他贏了趙山河。需要你……作為他發泄怒火和扭曲欲望的對象。”她的話語直白而殘忍，撕碎了白慕婉所有的幻想。
“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這個角色。順從他，滿足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把他，和他背後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一點一點……挖出來。尤其是……他現在藏身的地點，以及……他身邊可能出現的、任何可疑的聯係人。”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白慕婉。”秦琉璃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任務完成，你想要的……至少在明麵上，趙山河會給你。”
“明麵上？”白慕婉捕捉到這個詞，如同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眼中燃起一絲病態的希冀，“……自由？”
秦琉璃看著她眼中的希冀，鳳眸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嘲弄。她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拿起那柄寒光閃閃的壽司刀，刀尖輕輕點在盛放新鮮金槍魚大腹的冰盤上。暗紅色的魚肉紋理細膩，如同凝固的血液。
“自由？”秦琉璃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冰冷，“那要看……你理解的自由，是什麼了。”
她放下刀，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如刀鋒：“但至少，你能離開雲棲苑。你能擁有足夠你下半生揮霍的財富。你能擁有一個……你之前夢寐以求的身份。隻要你演好這場戲，把你從王玨那裡得到的一切情報，毫無保留地交出來。”
巨大的誘惑如同罌粟花，在絕望的深淵邊緣綻放。離開雲棲苑！財富！新身份！遠離趙山河和秦琉璃這兩個如同噩夢般的掌控者！這些字眼，像魔咒一樣鑽進白慕婉混亂的大腦，瞬間壓倒了那刻骨的恐懼和對王玨的憎惡！
她看著秦琉璃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盤如同鮮血般刺目的金槍魚大腹。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心底滋生——隻要……隻要完成任務！隻要把王玨那個惡魔和他的同夥都拖進地獄！她就能……解脫了？
“我……我該怎麼做？”白慕婉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一種認命般的顫抖和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她終於……還是踏上了這條通往地獄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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