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時間仿佛被李瑞那句“創造價格”給劈成了兩半。
前半段,是機關單位裡熟悉的、溫吞的、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下午。後半段,則墜入了一個陌生的、狂熱的、充滿了未知變量的深淵。
馬建國,馬叔,終於從石化狀態中回過神來。他沒有去管自己那身被燙濕的褲腿,而是手忙腳亂地蹲下身,試圖去扶那個還在地上打轉的搪瓷缸。他的手有些抖,不是因為燙,而是因為心慌。他感覺自己不是在撿一個茶杯,而是在試圖撈回自己那個安穩、可預測、即將退休的舊世界。
可那個世界,連同撒了一地的茶葉,已經回不去了。
蘇曉的身體僵直,目光在林舟和李瑞之間來回移動。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用她所熟知的所有規章製度、組織原則來分析眼前發生的一切。
分析結果是:混亂,越界,毫無邏輯。
一個剛被破格提拔的組長,在上任第一天,就繞過所有正常流程,直接向一把手索要超越其級彆的資源。
一個被全單位公認的“扶不起的阿鬥”,在拿到一份來曆不明的文件後,突然宣稱要去操縱國際金融市場。
而自己,一個最講原則、最守規矩的人,竟然成了這場鬨劇的見證者,甚至,是參與者。
這太荒謬了。
然而,無論是林舟那平靜得可怕的臉,還是李瑞那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都在告訴她,這不是荒謬,這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打斷了這詭異的沉寂。
兩個穿著藍色工作服、胸前掛著“信息技術處”工牌的年輕人,抬著一個碩大的、還未拆封的紙箱走了進來。為首的那個小夥子扶了扶眼鏡,有些拘謹地問:“請問,哪位是林舟同誌?”
他的目光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看到這簡陋的環境和三個神情各異的“組員”,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這……就是孫主任親自打電話來,要求“不計代價,全力保障”的c方案籌備組?怎麼看都像個臨時雜物間。
林舟站起身:“我是。”
“林組長您好,這是您要的‘天河’圖形工作站,全單位就三台,孫主任特批給您調了一台過來。”技術員小夥子的語氣很客氣,手腳麻利地開始拆箱、安裝。
另一邊,李瑞已經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猛地撲了過去。他完全無視了那兩個技術員,直接撕開包裝,露出了裡麵那台通體漆黑、散發著金屬冷光的怪獸級主機。
“不對,這配置不對!”李瑞隻是掃了一眼機箱背後的接口,就皺起了眉頭。
技術員小夥子一愣,有些不悅地解釋:“這已經是頂配了,32核線程撕裂者處理器,128g內存,兩塊頂級專業顯卡交火,還配備了獨立的液氮散熱係統。做三維建模、跑超算模擬都綽綽有餘了。”
他心裡有些嘀咕,一個搞規劃的,懂什麼電腦配置?裝什麼大尾巴狼。
李瑞根本沒理會他的解釋,他伸出手指,在機箱上點了點,語速快得像一梭子彈:“我要的是物理雙路cpu,不是單路超線程。內存換成服務器級彆的e糾錯內存,頻率不重要,穩定性第一。顯卡拆掉一塊,換成4口的萬兆光纖網卡,我需要同時接入滬港、新歐、芝加哥三條國際數據專線,物理隔離,不能有任何信道複用。”
兩個技術員聽得目瞪口呆,像是在聽天書。
“還……還有,”李瑞似乎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操作係統給我換成inux的centos穩定版,不要圖形界麵,純命令行模式。把所有非必要的後台進程全部禁用,我要這台機器的全部算力,都用來跑一個程序。”
為首的技術員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發改委的同事,而是國家超算中心某個性格古怪的首席科學家。對方嘴裡蹦出的每一個詞,都精準地踩在了最專業、最刁鑽的點上。這絕對是骨灰級的內行!
“這……這些改裝,我們得回去申請,很多配件庫房裡都沒有,需要另外采購……”技術員的聲音已經弱了下去。
“那就去買!現在就去!”李瑞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指著牆上的時鐘,“今晚十二點之前,我要這台機器,按照我說的要求,在這裡,開始運轉!”
技術員被他這股瘋勁嚇得一個哆嗦,求助似的看向林舟。
林舟隻是點了點頭:“按他說的辦,所有費用,從c方案的專項經費裡出。需要簽字,直接來找我。”
得到了“聖旨”,兩個技術員如蒙大赦,連拆了一半的箱子都顧不上了,幾乎是落荒而逃。他們得趕緊回去,把這個“神仙”的要求彙報上去。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屋裡又隻剩下了四個人。
但氣氛,已經完全不同了。
如果說之前馬叔和蘇曉隻是震驚於李瑞的“頓悟”,那麼現在,他們親眼見證了這種“頓悟”所轉化成的、不容置疑的專業力量。那種力量,甚至能讓其他部門的專業人士都感到窒息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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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叔默默地將地上的水漬擦乾,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看著那個因為興奮而滿臉通紅、在屋裡來回踱步的李瑞,心裡五味雜陳。他想起自己剛進單位的時候,也曾有過那麼一股子勁頭,也曾想過要乾出一番事業。可後來,在日複一日的迎來送往、文件流轉中,那點火苗,早就被磨滅了。他學會了泡茶,學會了看報,學會了在會議上打瞌睡,學會了把“穩定壓倒一切”奉為圭臬。
他一直以為,這叫成熟,叫智慧。
可今天,看著李瑞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顧的瘋勁,他突然有些恍惚。自己這一輩子,是不是……活反了?
蘇曉則低著頭,握著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又劃,劃了又寫。她的內心正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
她的父親是一名紀委乾部,從小教育她,規矩大於天,程序是正義的保障。她也一直以此為信條,所以她看不慣單位裡的拉幫結派,看不慣那些陽奉陰違,她用自己的正直和刻板,給自己築起了一道高牆,也因此被所有人排擠。
她以為林舟把她要過來,是看中了她的正直,讓她來當這個“草台班子”的紀律委員,負責規範流程,查缺補漏。
可她現在發現,自己可能又錯了。
這個團隊,從組長到組員,根本就沒有“規矩”這個概念。他們就像一群闖進了瓷器店的野牛,目標明確,路徑粗暴,用最原始的力量去衝撞一切障礙。而自己,這個最愛惜瓷器的人,卻被裹挾其中。
是該堅守自己的原則,嘗試著給這群瘋子套上韁繩?還是……也跟著他們一起,瘋一次?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把蘇曉自己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林舟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了馬叔和蘇曉的心湖。
“李瑞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頓了頓,目光從狂躁的李瑞身上移開,轉向了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老油條”。
“第二把火,該燒向馬叔您了。”
馬叔正端著茶杯,剛想再喝一口壓壓驚,聽到這話,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又灑了出來。他抬起頭,對上了林舟那雙平靜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他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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