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紅筆，重重地在圖紙中央的“趙文德”三個字上，畫了一個圈。
“這張圖，就是他們的死刑判決書。”
至此，所有的碎片都拚湊到了一起。
林舟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了最後一塊拚圖——那份由王秀蓮親手按下紅指印的血淚控訴書，以及那張張偉穿著工裝、笑容憨厚的黑白照片。
他將照片輕輕地放在了圖紙的中央，正好壓在“趙文德”的名字上。
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
王秀蓮的控訴和張偉的死亡，是這起驚天大案的“因”。
馬叔帶回來的證人證詞，是釘死直接罪犯的“錘”。
蘇曉整理的賬目漏洞和疑點，是官方記錄上的“罪證”。
而李瑞繪製的這張金融網絡圖，則是將所有罪犯一網打儘的“天羅地網”。
從人命，到貪腐，再到係統性的金融犯罪。從地頭蛇劉三，到他的保護傘趙文德，再到整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
一條完整的、無懈可擊的證據鏈，形成了閉環。
它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盤踞在小小的招待所房間裡，每一個環節都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呼……”馬叔長出了一口氣，從兜裡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點上，深吸了一口，嗆得連連咳嗽。
李瑞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煙，扔在地上踩滅：“老馬你不要命了？還抽這個！等事兒辦完了，我給你買一箱特供的！”
“滾蛋，老子就愛這個味兒。”馬叔笑罵著，卻沒再點第二根。
一種奇異的、混雜著疲憊、興奮和緊張的情緒，在四人之間流淌。他們像是一群剛剛完成了一次完美搶劫的江洋大盜，贓物就擺在眼前，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安全地銷贓，並讓這筆“不義之財”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林舟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桌上這些足以掀翻一縣官場的東西。
他的腦海裡，沙盤正在進行最後一次，也是最關鍵的一次推演。他將所有證據作為一個集合變量輸入，模擬直接向市紀委、省紀委舉報的不同路徑和後果。
【推演路徑一：向市紀委舉報。失敗率75。原因：舉報材料將被市裡某位與趙文德關係密切的領導壓下，劉三集團獲得喘息之機，開始瘋狂反撲，銷毀證據，威脅證人。馬叔、王秀蓮等人將麵臨巨大的人身危險。】
【推演路徑二：通過正常渠道向省紀委舉報。失敗率40。原因：舉報流程漫長，消息可能在傳遞過程中泄露，打草驚蛇。劉三集團雖無法阻止調查，但有足夠的時間轉移核心資產，並推出次要人物當替罪羊，無法做到一網打儘。】
不行，都太慢了，變數也太多。
他需要一把快刀，一把能繞過所有中間環節，從天而降，一刀斃命的快刀。
林舟的目光，最終落回了李瑞那張“蜘蛛網”圖紙上。他的手指，順著圖紙的邊緣，慢慢劃過，最後停在了圖紙的右下角，那片被劉三通過各種手段巧取豪奪、囤積起來的大片土地上。
這片土地，是劉三這張大網的“糧倉”，是他所有黑金最終的沉澱池，也是他自以為最安全的保障。
林舟的嘴角，逸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這支臨時拚湊起來，卻戰鬥力驚人的“臥龍鳳雛”團隊。
“證據是子彈，現在已經上膛了。”
他拿起桌上那支紅色的記號筆，在那片土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但是，我們不能主動去開槍。我們要做的，是讓獵物自己興奮地跳出來，昂首挺胸，走到我們的槍口前，甚至，主動要求我們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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