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親自過來?”秦峰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在他看來,這終究隻是一個村子的“小事”,省城的領導能聽他發完牢騷已經很不容易,沒想到林舟竟然要親自跑一趟。
“這不是小事。”林舟說,“工業園區是紅山縣的軀體,但文化是紅山縣的靈魂。如果軀體在成長,靈魂卻在撕裂,那我們建起來的,也隻是一個沒有根的空殼。我下午到。”
掛了電話,林舟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現代文明的秩序井然有序。而就在幾百公裡外的紅山縣,古老的習俗與現代化的挖掘機,正在一條鄉間小路上進行著最直接的對峙。
他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按下了內線電話。
“李瑞,蘇曉,來我辦公室一下。”
很快,李瑞和蘇曉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林哥,什麼指示?是不是那個檔案數字化的經費批下來了,晚上去搓一頓?”李瑞一臉期待,他今天在單位裡享受了一天眾星捧月的待遇,心情好得很。
蘇曉則比較敏銳,她看到林舟的神情,知道肯定不是吃飯這種小事。
“我們要去一趟紅山縣,立刻出發。”林舟言簡意賅。
“啊?又去?”李瑞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林哥,省城這暖氣房不香嗎?紅山縣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到處都是黃泥,我上周剛買的新皮鞋還沒舍得穿呢。”
“這次不是去看工地。”林舟將秦峰剛才說的情況簡單複述了一遍。
聽完後,李瑞撓了撓頭:“就為這事啊?這不就是村裡老頭和孫子吵架嘛,至於您親自跑一趟?”在他看來,這純粹是地方政府工作能力不足,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搞不定。
蘇曉卻皺起了眉,她的看法不同:“我覺得這背後反映的問題可能很嚴重。經濟發展太快,必然會衝擊原有的社會結構和文化傳統。如果處理不好,這種矛盾會越來越多,甚至可能動搖我們整個扶貧項目的社會基礎。”
林舟讚許地看了蘇曉一眼,又看向李瑞:“你以為這隻是老頭和孫子吵架?李瑞,我問你,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工期延誤,我們對投資方的承諾無法兌現,會是什麼後果?”
李瑞臉上的輕鬆神色消失了,他立刻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投資方會質疑我們的履約能力和當地的投資環境,後續的招商引資會變得極其困難。”
“這還隻是第一層。”林舟繼續說,“如果強行通路,與村民發生衝突,被彆有用心的人拍成視頻發到網上去,配上一個《百億項目官逼民反,古老傳統岌岌可危》的標題,會是什麼輿論後果?”
李瑞的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他完全可以想象,在如今的網絡環境下,這樣的標題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到時候,整個項目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所有的成績都會被負麵輿論所淹沒。
“所以,這不是小事。”林舟總結道,“收拾東西,通知馬叔,半小時後樓下集合。這次去,我們不隻是去通路,更是去給紅山縣的‘魂’,找一條出路。”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駛出了省發改委大院,彙入了通往高速公路的車流。
經過幾個小時的行駛,當車子顛簸著拐下高速,駛上那條被命名為“振興路”的水泥路時,天色已經擦黑。
遠遠地,他們就看到了堵在路上的車隊長龍,像一條鋼鐵巨蟒,紋絲不動。越往前開,空氣中焦躁的氣氛就越濃厚。
車子最終停在了距離上河村村口百米遠的地方,再也無法前進。
林舟推開車門,一股夾雜著塵土和柴火味的冷空氣撲麵而來。
他走下車,向前望去。
隻見前方不遠處的路中央,一棵巨大的老槐樹虯枝盤結,在昏黃的暮色中像一頭沉默的巨獸。樹下,幾堆篝火燒得正旺,火光映照著一群圍坐在一起的老人的臉,他們的臉上溝壑縱橫,表情肅穆而又頑固。一口臨時支起的大鍋裡正煮著什麼,散發出濃鬱的食物香氣。一個簡陋的木頭祭壇擺在路中間,上麵放著一些瓜果和香燭。
而在祭壇的另一側,則聚集著一大群年輕人和卡車司機,他們三五成群,有的在煩躁地抽著煙,有的在低聲咒罵著,不時向老人那邊投去憤怒的目光。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群,被一個看不見的祭壇和幾百年的習俗,分割在了路的這邊和那邊。
秦峰副縣長正站在兩撥人中間,他的棉衣上沾滿了灰塵,頭發也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他正對著一個年輕人說著什麼,但那個年輕人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扭過了頭。
看到林舟一行人下車,秦峰像是看到了救兵,快步迎了上來。他的嘴唇乾裂,眼神裡滿是血絲,臉上寫滿了希望與絕望交織的複雜神情。
他走到林舟麵前,張了張嘴,最後隻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指著眼前這幅對峙的畫麵,聲音沙啞地說:
“林博士,你看到了……這就是我們紅山縣的‘春天’,可它……也是我們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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