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千夫所指的蘇瑤,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無視了那滔天的威壓和斥責,無視了身後瞬間動搖的軍心。
隻是平靜地抬起了手中的對講機,嘴唇微動:
“周瑞恒,有發現嗎?”
四千米高空。
兩架銀白色的戰機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巡航。
引擎的低吼被隔絕在厚重的駕駛艙外,艙內隻剩下心臟擂鼓般的轟鳴和那如同死神倒計時的滴答聲。
周瑞恒和張晨的雙手死死扣在冰冷的操縱杆上,手心的冷汗幾乎要將包裹杆身的皮革浸透。
每一次細微的調整,都牽動著他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
下方,那片被暗紅天光籠罩的海麵。
隻有幾乎可以忽略的波浪,在死寂中緩慢起伏,反射著不祥的光澤。
這裡就是蘇瑤給出的坐標極限——
生與死的邊界線。
“滴…滴…滴…”
雷達掃描的機械音,單調、冰冷、規律。
墨綠色的掃描線,一遍遍劃過幽暗的雷達屏幕。
空!
空!
空!
一百海裡內,除了他們這兩架孤零零的戰機反射出的微弱光點,再無任何移動物體的蹤跡。
一片令人絕望的死寂。
周瑞恒強迫自己進行深長的呼吸,試圖壓下胸腔裡那頭狂躁欲出的野獸。
他透過舷窗,看向那片平滑如鏡,死氣沉沉的海麵上。
四千米的高度,肉眼所見與冰冷的雷達屏幕一樣。
一片令人絕望的虛無。
水麵平靜得反常,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死寂。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這兩架孤零零的戰機。
懸停在無垠的暗紅天幕與死寂的血色海洋之間,如同等待審判的囚徒。
“在哪裡!?”
“那群怪物到底他媽的在哪兒!?”
極度的緊張扼住了周瑞恒的喉嚨。
他害怕!
害怕因為自己哪怕一秒鐘的疏忽,讓那些來自深淵的怪物從眼皮底下溜走。
害怕一個晃神,就錯過了那唯一能拯救百萬生靈,也拯救他們自己的機會。
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既恐懼深海異魔真的出現。
那意味著滔天災難降臨,屍山血海;
又恐懼什麼都沒有——
那意味著,他和蘇瑤,以及所有參與這場瘋狂豪賭的人,都將迎來徹底的末日。
假傳軍令!
私自調兵!
挾持委員!
強闖軍區!
每一條,都是足以釘死在曆史恥辱柱上的重罪。
這是華夏立國以來都罕見的“兵變”。
若非對蘇瑤那近乎盲目的,深入骨髓的信任,他們絕不敢,也絕不會走到這一步。
如果深海異魔真的降臨,他們成功救下百萬人,或許還有一線渺茫的生機。
但如果沒有……
周瑞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被自己強行關閉,屏蔽了所有信息的通訊係統。
從軍方得知他們的行動起,信息就爆炸了——
老首長痛心疾首,字字泣血的質問;
昔日並肩作戰的隊友難以置信、近乎哀求的勸阻;
特戰部長冰冷刺骨,帶著最後通牒意味的厲聲警告……
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
隻有他和剩下的七名隊員知道,蘇瑤在屍魔樂園副本中展現的,是何等近乎預知未來,洞悉一切的恐怖能力。
那是一場神跡!
他如何能不信?
他如何能退縮?
像個懦夫一樣,不敢承擔這足以壓垮山嶽的責任?!
“隊長!”
張晨的聲音從臨近戰機的加密頻道傳來,充滿了絕望的顫抖。
“沒有!什麼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