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閘門隔絕了荒原的風沙,卻關不住這座城池內部發酵的欲望與惡臭。
葉塵一行人行走在主乾道上。
頭頂是錯綜複雜的管道網絡,像是一團糾纏不清的黑色血管。時不時有蒸汽嘶鳴著噴出,將掛在管道上的霓虹燈牌衝刷得忽明忽暗。
這裡的霓虹燈是用劣質的熒光靈石粉末填充的玻璃管,光芒慘白,帶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冷意。
“瞧一瞧看一看!剛出土的機械義眼!帶紅外夜視!”
路邊,一個隻有半張臉的商販正賣力吆喝。他手裡舉著一顆沾血的金屬眼球,眼球後還連著幾根蠕動的神經線。
旁邊,一個斷臂的修羅正躺在手術台上,任由一個所謂的“醫生”用生鏽的電鑽把一隻巨大的機械鉗往他肩膀上硬接。火花四濺,血肉焦糊的味道彌漫開來。
“啊——!”
修羅慘叫。
“忍著點!”醫生叼著煙卷,滿手油汙,“想變強就得遭罪!裝上這隻‘大力神’,明天你就能去礦區搬磚,一天賺三個白饅頭!”
這就是黑鐵鬥獸場的生態。
殘酷、原始,卻又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生命力。
“這地方……”
林青竹微微皺眉,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一灘從天而降的不明液體。白衣勝雪的她在這種環境裡,就像是一朵開在垃圾堆裡的蓮花,格格不入。
“習慣就好。”
千麵鬼叟倒是如魚得水。他不知從哪弄了頂破氈帽扣在頭上,佝僂著背,眼神賊溜溜地亂轉,“主人,這叫‘廢土朋克’。亂才有生意做。”
幽熒的身影幾乎完全融入了周圍斑駁的陰影中,隻有偶爾閃過的寒光證明她還在。
“那是……什麼?”
王小二突然指著前方的一個攤位,眼睛瞪得老大。
攤位上擺著一個個玻璃罐子,裡麵裝著發光的藍色煙霧。
幾個瘦骨嶙峋的修羅正圍在那裡,貪婪地吸食著從罐子裡接出來的管子。隨著煙霧入肺,他們原本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狂熱、迷離,身體甚至因為過度亢奮而抽搐。
“電子靈氣。”
莊生的聲音在葉塵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嘲弄,“用致幻劑和劣質能量混合成的毒品。能讓他們產生‘我成仙了’的幻覺,實際上是在透支生命力。”
葉塵收回目光。
這就是被遺棄的世界。沒有希望,隻能靠幻覺續命。
“騙子!退錢!”
一陣嘈雜的叫罵聲突然從前方傳來,打斷了葉塵的思緒。
“打死這個老東西!”
人群圍成一圈,拳腳相加的聲音沉悶地響起。
葉塵停下腳步。
透過人群的縫隙,他看到幾個強壯的修羅大漢正圍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暴揍。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老頭。
確切地說,隻有半個老頭。
他沒有雙腿,腰部以下是一個生鏽的金屬圓盤,圓盤周圍噴著微弱的氣流,勉強維持著懸浮——顯然是某種低端的反重力裝置。
“彆打!彆打臉!”
老頭抱著頭,聲音嘶啞卻油滑,“我那圖是真的!真的是人皇當年上廁所留下的秘寶圖!你們挖不到那是你們機緣不夠!”
“還敢嘴硬!”
為首的壯漢一腳踹在老頭的金屬底盤上,火星四濺,“老子挖了三天,就挖出一坑屎!今天不把血晶吐出來,老子拆了你的懸浮器當廢鐵賣!”
“那是神屎!是化肥!懂不懂啊你!”
老頭還在狡辯,那一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無賴樣,讓旁邊的千麵鬼叟眼睛一亮。
“主人。”
鬼叟湊到葉塵耳邊,低聲道,“這老東西是個行家。”
“哦?”
“他那身法,看著是被打,其實每次都剛好避開了要害。還有他懷裡護著的那張圖……”鬼叟眯起眼,“那是用‘天垣星’的古法繪製的星圖,這地方的土著畫不出來。”
天垣星。
葉塵目光微動。
這裡是修羅域,是兩萬年前就被封閉的測試服。這裡的人怎麼會懂得天垣星的繪圖法?除非——他是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遺忘者”。
“無忌。”
葉塵偏了偏頭。
“得嘞。”
蕭無忌咧嘴一笑,大步上前。
他沒有拔劍,隻是抬起那條被破布包裹的【麒麟臂】,對著那個正要下死手的壯漢肩膀,輕輕拍了一下。
“哥們,借過。”
“轟!”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拍。
那壯漢卻像是一根被液壓機壓扁的釘子,雙膝一軟,“哢嚓”一聲直接跪碎了地板,整個人矮了半截。
全場死寂。
周圍看熱鬨的修羅們瞬間散開,驚恐地看著這個獨臂怪人。
那是絕對的力量壓製。
蕭無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彎下腰,像拎兔子一樣把那個隻有半截身子的老頭拎了起來。
“沒事吧,老人家?”
“沒……沒事……”
老頭驚魂未定,但他那雙綠豆大的眼睛卻在瘋狂轉動,視線在蕭無忌的麒麟臂和葉塵身上來回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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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幾位好漢搭救!小老兒‘鬼手老七’,這廂有禮了!”
他在半空中拱了拱手,懸浮底盤滋滋作響,“不知幾位是要買圖,還是……”
“買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