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經偵支隊介入調查偽造合同案的消息,像一塊投入湖麵的石頭,在省醫內部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表麵上看,醫院各項工作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但有心人能察覺到那股潛藏的暗流。
走廊上相遇,同事們打招呼的笑容似乎都淡了些,腳步也匆忙了不少,尤其是行政樓這邊,氣氛明顯有些異樣。
林傑作為報案人,又是被誣陷的對象,反而成了最沉得住氣的那一個。
他每天照常上班,主持質管辦工作,審核各科室提交的質量安全報告,推動手術視頻點評製度的細化落實,仿佛那個裝著致命偽造材料的快遞從未出現過。
隻有何偉和孫萌知道,林主任辦公室的燈,最近總是亮到很晚。
他在等。
等警方的調查結果,也在等對手的下一步動作。
周海峰院長私下跟他通過氣,讓他穩住,醫院黨委的態度是明確的,堅決支持他通過法律途徑維護自身清白,打擊這種卑劣的誣陷行為。
“放心,天塌不下來。”周海峰在電話裡聲音沉穩,“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這次絕不姑息!”
有了院長的明確支持,林傑心裡更有了底。
三天後的下午,林傑接到了經偵支隊王警官的電話。
“林主任,方便說話嗎?”王警官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一絲辦案人員特有的審慎。
“方便,王警官請講。”林傑走到窗邊,壓低了聲音。
“你報案的那個案子,有進展了。”王警官說道,“我們根據你提供的監控錄像特征——左腿微跛,右手虎口有疤痕,進行了排查。結合醫院內部人員的走訪,初步鎖定了一個嫌疑人。”
林傑的心提了一下:“是誰?”
“醫院行政辦公室的職工,叫李誌強。負責一些文件收發和內部聯絡跑腿的工作。”
李誌強?林傑在腦海裡快速搜索了一下,對這個名字印象不深,隻隱約記得是個四十多歲、沉默寡言的男人,平時存在感很低。
“我們傳喚了李誌強。”王警官繼續說道,“經過詢問和筆跡初步比對,他承認了那份匿名快遞是他寄出的。”
“他承認了?”林傑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承認得這麼痛快。
“嗯,承認了。他說是因為之前工作調動沒如願,對你主持質管辦工作後推行的一些製度不滿,積怨已久,所以想用這種方式報複你,讓你難堪。”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一個不得誌的底層職工對握有實權的年輕領導心生怨恨,打擊報複,邏輯上似乎說得通。
但林傑幾乎立刻就嗅到了不對勁。
太順了。
警方一查,人就找到了,一問,就承認了,動機也清晰明了。這簡直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標準答案。
“那些偽造的合同和銀行流水呢?來源查清楚了嗎?以他的職位和能力,能接觸到並偽造得這麼像嗎?”林傑追問,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合同上的簽名模仿得惟妙惟肖,銀行流水更是專業,絕不是一個普通行政人員能獨立完成的。
電話那頭,王警官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斟酌用詞:“這也是我們懷疑的地方。李誌強隻承認寄快遞,對於偽造合同和流水的具體細節,語焉不詳,咬定是自己想辦法弄的,但又說不出具體辦法。我們判斷,他背後應該還有人指使,或者至少提供了這些偽造材料。”
“線索呢?他交代了什麼?”
“暫時沒有。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乾的,目的就是泄憤。我們正在對他的社會關係、經濟往來進行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王警官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顯然也遇到了阻力,“另外,我們查詢了那幾天醫院周邊的監控,發現李誌強在寄快遞前,曾經在距離醫院兩條街外的一個茶館,和一個男人見過麵。不過監控角度不好,對方又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
林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又是棄車保帥。對方斷尾求生的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驚。
“林主任,這個案子目前看來,指向很明確,就是李誌強個人出於報複心理實施的誣陷。當然,我們會繼續深挖他偽造證據的來源。有進一步消息,我會及時通知你。”
“好的,謝謝王警官,辛苦了。”
掛了電話,林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李誌強……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把他推出來,既能給警方一個交代,平息事態,又能保住真正幕後的人。
這次,又能和上次對付張洪斌時一樣,找個替罪羊就把事情了了嗎?
錢衛國,或者說他背後的趙凱、李忠民,手段還真是“穩健”啊。
下班後,林傑和蘇琳在醫院後街的小館子吃飯。他把警方調查的結果告訴了蘇琳。
蘇琳夾菜的筷子頓住了,蹙起秀眉:“李誌強?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那個走路有點不方便,平時不太愛說話的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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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他。”
“這就對了!”蘇琳放下筷子,壓低聲音,“我聽說,他老婆好像就在骨科當護士!雖然不是護士長,但也算骨科的老人了!”
林傑眼中精光一閃:“確定嗎?”
“不離十。”蘇琳肯定地點點頭,“以前好像聽護理部的人提起過。這下邏輯通了,李誌強被推出來頂罪,因為他家裡有人捏在骨科手裡,或者乾脆就是錢衛國許諾了他什麼好處,讓他不得不扛下所有。”
林傑用筷子輕輕敲著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是啊,邏輯通了。線索再次指向骨科,但我們還是動不了錢衛國。李誌強咬死是自己乾的,警方沒有證據,就拿錢衛國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