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傑快步上前扶住了幾乎要癱軟在地的女人。
“彆這樣,大姐,您先起來,坐下慢慢說。”他攙著她坐到椅子上,又給她倒了杯水。
女人的手抖得厲害,水杯幾乎拿不穩。
她叫王秀梅,來自中部一個普通地級市。
女兒患有白化病,並發了嚴重的畏光和視力問題,醫生推薦了“光敏靈”,但那價格讓這個普通工薪家庭徹底絕望。
“我們賣了房子,借遍了親戚……連一年的藥費都湊不夠……孩子才六歲,眼睛越來越差,醫生說再不乾預可能就……”王秀梅泣不成聲,從那個舊的帆布包裡掏出一疊資料——診斷證明、藥價單、各種求助無門的信訪回複複印件,還有一張小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皮膚雪白,頭發也是白的,眼睛很大,卻顯得有些畏光,帶著一種異樣的純淨。
“林主任,我聽說您是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我實在沒辦法了……求求您,想想辦法……”王秀梅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抓住林傑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林傑看著照片上那個被稱為“月亮孩子”的女孩,又看著眼前這位被生活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母親,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想說自己現在隻是個閒職,想說自己可能無能為力,但看著那雙絕望中帶著最後一絲火苗的眼睛,這些話他說不出口。
“王大姐,您彆急,先把這些資料留給我。”林傑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個事,我記下了。我會儘力去了解,去推動,但我不能給您保證什麼。”
“謝謝!謝謝林主任!”王秀梅又要跪下,被林傑死死扶住。
送走千恩萬謝的王秀梅,林傑站在辦公室窗前,久久不語。
沈清源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看著樓下王秀梅蹣跚離去的背影。
“‘月亮孩子’……唉,作孽啊。這些罕見病家庭,一個個都被天價藥逼得走投無路。”
“‘光敏靈’,諾康集團。”林傑喃喃道,“一年兩百三十萬。”
“諾康是跨國巨頭,在全球孤兒藥市場都是霸主。他們仗著專利保護和患者群體小,定價權極高,談判極其強硬。”沈清源對這些似乎很了解。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林傑轉過身,眼神銳利起來。
“辦法?”沈清源嗤笑一聲,“你現在一個政策研究室的巡視員,能有什麼辦法?司裡開會,你的提議有人聽嗎?”
林傑被噎了一下,沉默下來。
沈清源說得沒錯,他現在人微言輕。
接下來的幾天,林傑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對罕見病用藥和“孤兒藥”市場的研究中。
他查閱了大量國內外文獻、政策案例、企業財報和藥物經濟學評價報告。
他發現,“諾康集團”在“光敏靈”這個藥上的利潤率可能高得驚人,所謂的“研發成本”分攤存在很大水分。
而且,該藥在部分國家和地區的價格遠低於國內的報價。
他試圖將這些發現整理成一份報告,但寫到一半就停住了。
這樣的報告,遞給誰?
司長會看嗎?看了又會如何?
大概率還是一句“研究很有價值,但操作難度大,需從長計議”就給打發了。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再次將他籠罩。
空有想法,卻無施展的平台。
這天晚上,他又在辦公室待到很晚。
桌上是寫了一半的報告草稿和堆成小山的資料。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
那位學者型副主任打來了電話,他接通了電話。
“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