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府驛館內,燈火搖曳。我赤裸上身,左臂和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藥酒的氣味混合著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王府那位陳教習看似隨意的一掌,蘊含的陰柔勁力卻極其歹毒,震傷了我的肺腑,若非我根基還算紮實,恐怕已當場斃命。
秦百戶等人圍在一旁,臉色鐵青,眼神中既有憤怒,更有深深的無力感。王府第一高手的實力,如同高山般壓在所有人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大人,那姓陳的……”秦百戶聲音乾澀,“太強了。我們……”
“強?”我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眼神冰冷,“再強,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破綻!”
話雖如此,但我心中清楚,以我目前的實力和刀法,正麵對上那位陳教習,絕無勝算。我的刀法,脫胎於戰場搏殺和江湖詭鬥,融合了血刀經的慘烈,雖淩厲狠辣,卻失之駁雜,缺乏真正頂尖高手那種圓融貫通、返璞歸真的境界。麵對陳教習這種將武學練至化境、對力量掌控妙到毫巔的宗師級人物,我的所有殺招,都如同孩童揮舞利刃,破綻百出。
我需要變強!需要一把更契合我、更能發揮我全部實力的刀!不僅僅是兵器,更是刀法意境的突破!
我拿起那柄被陳教習徒手擰斷刀尖的繡春刀。刀身依舊冰冷,斷口處參差不齊,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失敗。
“秦百戶。”我沉聲道。
“屬下在!”
“立刻去尋彰德府最好的鐵匠!要絕對可靠、手藝精湛的老匠人!備齊百煉精鋼、寒鐵、玄銅,還有……我之前讓你保管的那幾塊從天外隕鐵上剝落的碎星鐵!”
那幾塊碎星鐵,是我在查抄一夥走私西域珍寶的匪徒時意外所得,質地奇異,堅逾精鋼,且帶有一種詭異的磁性,我一直貼身收藏,未曾想今日能派上用場。
“大人,您要……重鑄此刀?”秦百戶驚問。
“不錯!”我握緊斷刀,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不僅要重鑄,還要以血淬之,以意鍛之!我要鑄一把……真正的血殺之刃!”
秦百戶不敢多問,立刻領命而去。
深夜,彰德府一處偏僻的鐵匠鋪內,爐火熊熊,映照著我蒼白而執拗的臉龐。一名須發皆白、沉默寡言的老鐵匠在秦千戶的威逼利誘下,正全力鼓動著風箱。
我將那幾塊珍貴的碎星鐵、以及從陣亡戰友和強大對手的兵刃上收集來的百煉鋼、寒鐵投入熔爐。熾白的鐵水在坩堝中翻滾流淌,散發出驚人的熱量。
“大人,鐵水已成,請示下!”老鐵匠聲音沙啞。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熔爐前,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入那熾白的鐵水之中!
嗤——!
血霧蒸騰!鐵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發出一聲奇異的嗡鳴,顏色變得更加深邃,隱隱泛著一絲暗紅!
“以我血為引,融殺伐之念!”我低吼著,將那股壓抑在胸中的不甘、憤怒、仇恨、以及血殺刀意催發到極致,精神高度凝聚,仿佛要將所有的意誌都灌注到這即將成型的刀胚之中!
老鐵匠和秦百戶都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
“鍛打!”我厲聲道。
老鐵匠回過神來,連忙用鐵鉗夾起那團暗紅色的、仿佛有生命般蠕動的鐵胚,放在鐵砧上,掄起重錘,奮力鍛打!
鐺!鐺!鐺!
沉重的錘擊聲在深夜的鐵匠鋪中回蕩,火星四濺!每一錘落下,我都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也隨之震蕩,與那刀胚產生著奇異的共鳴!
我閉上眼,不再去看那鍛打的過程,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回顧著與陳教習交手的每一個細節,剖析著他那看似簡單卻蘊含至理的每一次拍、按、引、帶……同時,也將嶽家槍的崩撼、楊家槍的靈巧、林家槍的柔韌、血刀經的慘烈、龍轉身的詭變……所有我掌握的武學意境,在腦海中不斷拆解、融合、升華!
我不再追求固定的招式,而是追尋那種“意”的極致!一種無堅不摧的穿透之意!一種變幻莫測的詭異之意!一種慘烈霸道的毀滅之意!
我要將所有的“意”,都煉入這把新生的刀中!
不知過了多久,錘聲漸歇。
一柄全新的繡春刀呈現在我麵前。刀身比原先略窄,弧度更加流暢自然,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仿佛飽飲鮮血的暗紅色澤,刀刃處卻閃爍著一點極致的、令人心悸的寒芒。刀鐔和刀柄也經過重新設計,更加貼合我的手型,揮舞起來仿佛手臂的延伸。
整把刀,散發著一股內斂卻極度危險的氣息,仿佛一頭蟄伏的嗜血凶獸。
“淬火!”老鐵匠聲音顫抖。
刀身浸入冰冷的泉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