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破窯洞最深的陰影裡,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窯壁。風雪在外麵怒號,但更清晰的是那幾不可聞、卻步步緊逼的踩雪聲。五個,至少五個,正從不同方向圍過來。左手緊攥著從死人身上奪來的鋼刀,刀柄粗糙冰冷;右手虛按在腰間,指尖能感受到血饕餮刀鞘上那熟悉的、帶著一絲血脈悸動的暗紋。
吸進肺裡的空氣混雜著煤灰、血腥和凍土的腥氣,冰冷刺喉。血刀經的內力在經脈裡瘋狂奔流,壓下了傷口的抽痛,視野邊緣泛起一層血紅。怕?早就沒工夫怕了。隻剩下一種冰冷的計算,如何在死局裡撕開一條血路。
不能等他們合圍。我像壁虎一樣貼著窯壁滑向那道裂縫,剛伏下,一個黑影就探了進來。刀光一閃的刹那,我動了!從縫隙中暴起,左手鋼刀毒蛇般直刺其後心!他回身格擋,慢了半分!“噗嗤!”刀尖入肉的悶響,溫熱的東西濺到我臉上。沒時間感受,奪過他的刀,雙刀在手,我旋風般衝出了窯洞!
風雪撲麵,另外四人陣型微亂,怒吼著撲上。刀光瞬間織成一張要命的網。
“殺!”我聽到自己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吼聲。什麼守勢,全他娘的丟掉!右手刀掄圓了劈砍,是軍中破風刀法的路子,仗著力大勢沉,硬碰硬地格擋、劈砸,震得虎口發麻,火星四濺!左手刀卻陰狠刁鑽,血刀刀法的勁力透出,專削手腕、刺咽喉、撩下陰,刀風帶著陰寒,刮得人臉生疼!
雙刀,一剛一柔,一正一奇!龍轉身步法催到極致,在刀光縫隙裡鑽、滾、閃,每一次都像在鬼門關擦過。雙刀卻不停,瘋魔般傾瀉出去!
“鐺!”“噗嗤——!”
一個家夥肚子被劃開,慘叫著倒下。另一個想偷襲,被右手刀劈中麵門,紅的白的濺了一地!這群精銳,大概沒見過我這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轉眼又放倒兩個!最後那個嚇破了膽,虛晃一刀,轉身就逃!
“哪裡走!”殺紅了眼,我疾追上去,右手刀高舉,就要劈下他的腦袋!
就在這節骨眼上——
“嗡!”一聲尖嘯撕裂風雪,從側麵襲來!快!狠!遠超尋常箭矢!
全身汗毛倒豎!想都沒想,硬生生扭轉身形,右手刀回護,左手下意識死死按住了血饕餮的刀柄!
“叮!”一枚烏黑的透骨釘被鋼刀磕飛,深深釘進磚牆,釘尾還在顫!一股陰寒歹毒的內力順刀傳來,右臂瞬間酸麻,氣血翻湧!
高手!真正的高手來了!
猛回頭,風雪裡,瓦礫堆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灰白勁裝,幾乎和雪地融為一體,麵巾遮臉,隻露出一雙毒蛇似的冷眼。
青衫衛!是王體乾手下那些真正的硬茬子!
逃命那家夥連滾帶爬躲到他身後。
心沉到了底。這主兒比剛才五個加起來還難纏十倍!我慢慢站直,丟掉右手那把快裂開的廢鐵,左手緊握單刀,右手,終於穩穩握住了血饕餮。
刀柄傳來熟悉的悸動,冰冷,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渴望。
青衫衛動了!手腕一抖,三枚透骨釘成品字形射來,封死了我左右閃避的路!
不閃了!低吼一聲,龍轉身步法催到極致,身形化作一道曲折前進的血影,竟迎著暗器衝過去!毒釘及體的刹那,身體猛地側旋,兩枚擦著衣角飛過,第三枚擦著左耳掠過!火辣辣的刺痛瞬間傳來,緊接著是麻痹感!
毒!操!但人已衝到十步之內!
青衫衛眼裡閃過一絲訝異,棄了暗器,雙掌一翻,各握一柄藍汪汪的淬毒短刃,鬼魅般迎上!
“鐺鐺鐺……!”
金鐵交鳴密得像炒豆!我倆瞬間絞殺在一起!
他短刃陰毒快捷,雙刃配合得天衣無縫,內力陰寒刺骨。我左手單刀舞動,血刀刀法全力施展,詭譎狠辣,卻仍被逼得連連後退,左臂因毒素漸感遲滯,險象環生!
不能拖下去!
虛晃一刀逼開半步,右手猛然發力!
“鏘——!”
一聲清越龍吟壓過風雪!血饕餮出鞘!暗紅刀身流淌著嗜血的光,那弧度和重量,和我手臂筋骨完美契合!
青衫衛瞳孔猛縮,他認得這刀!
我氣勢陡變!左手單刀依舊詭譎纏鬥,右手血饕餮則使出繡春刀法裡最霸道的“破陣”!刀光如血色匹練,剛猛暴烈,一往無前!每一刀都灌滿了血刀經的陰寒煞氣!
“鏹!鏹!噗——!”
幾招硬撼,他右手短刃竟被血饕餮硬生生劈斷!他駭然暴退!我如影隨形,血饕餮劃出一道詭異弧線,反撩其持刃的右臂!
血光迸現!他慘嚎一聲,右臂齊肩而斷!踉蹌後退,斷處血如泉湧,那雙毒蛇眼怨毒地瞪了我一眼,轉身狼狽遁入風雪。
我以刀拄地,劇烈喘息,左耳麻木,渾身像散了架。看了一眼雪地裡那條斷臂,把血饕餮小心歸鞘。撕下衣襟草草包住火辣辣的左耳,壓著那股麻痹感。不能停,踉蹌著向磚窯深處、那片亂葬崗挪去。
風雪沒停,血跡很快被新雪蓋住。贏了,慘勝。血饕餮被認出,可更大的麻煩,肯定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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