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無法感知的次元夾縫中,那片流轉著星雲光霧的靜謐虛空裡。
巨大的光幕依舊懸浮在中央,此刻分割成了成千上萬個更小的畫麵,實時映照著每一個踏入“千仞孤峰”的試煉者。
眾多氣息浩瀚的身影姿態各異,目光大多饒有興致地在無數小畫麵上掃過,尋找著值得關注的好苗子,但當光幕上某個特定區域的畫麵亮起時,所有的目光,無論是慵懶的、銳利的、溫和的,都不約而同地被吸引了過去。
畫麵中,星藍色的流光一閃,艾娜、維爾、讚恩三人的身影分彆出現在了一座座突出於陡峭山壁、僅容數人立足的狹小平台上,平台下方,是翻滾的灰色濃霧,深不見底。刺骨的寒風裹挾著冰粒,如同刀子般刮過。
“來了。”赤發大漢赤岩抱著雙臂,熔岩紋路微微發亮,嘴角咧開,“老子倒要看看,這小家夥放開手腳能玩出什麼花樣。”
“注意她的力量消耗和環境影響。”白袍老者手中的羽毛筆懸停在虛空中,溫和提醒,“山頂的沉星域才是真正的考驗。”
精靈女導師目光如水,靜靜注視著艾娜那身即使在險峻環境中依舊不染塵埃的星藍禮裙,若有所思。
而在光幕邊緣的角落陰影裡,那位身著銀灰色星辰長裙、容顏絕美卻氣質哀婉的少婦,也靜靜地佇立著。她深邃如夜空的目光,穿透了光幕的阻隔,牢牢鎖定在艾娜那張充滿活力、無畏無懼的小臉上。
看著艾娜拉著同伴的手,帶著那樣燦爛的笑容衝入光門,少婦冰封般的唇角,極其細微地、近乎不可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仿佛冰原上悄然綻放的一朵脆弱小花。
那抹微笑中,盛滿了難以言喻的溫柔、追憶,以及一絲錐心刺骨的、仿佛跨越了時光長河的悲傷,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緊,仿佛想抓住什麼早已消散在風中的幻影。
………………
千帆港的喧囂被徹底拋在身後,當傳送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艾娜的腳底觸碰到一片冰冷、帶著奇異顆粒感的岩土。
她睜開眼。
眼前的世界,宏大得令人窒息。
一座孤峰,以蠻橫的姿態刺入厚重的天穹,龐大的山體隱沒在翻滾的灰霧之下,向上延伸,視線所及,儘是嶙峋陡峭、反射著金屬冷光的懸崖絕壁。
巨大的冰原如同鑲嵌在山體上的破碎鏡麵,邊緣是升騰著灼熱蒸汽、翻滾著暗紅色岩漿的裂穀,深不見底的黑淵如同巨獸的傷口,猙獰地撕裂著山體。
蠻荒、蒼涼、蘊含著毀滅氣息的壓迫感撲麵而來,這是屬於【千仞孤峰】的領域。
艾娜下意識地側過頭,目光掃過身邊空曠的起始平台,維爾和讚恩的身影,並未出現在附近,按照規則,他們被隨機傳送到了這座龐大山峰底層的不同方位。
預想中的失落感沒有襲來,反而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冽的氣息瞬間湧遍全身,如同掙脫了無形的鎖鏈,她輕輕舒了口氣,心裡頭竟是一片久違的清澈與輕盈。
“終於……隻有我自己了。”
她低聲呢喃,唇角彎起一個微小的、帶著點釋然的弧度,沒有維爾關切的目光,沒有讚恩看似粗魯實則細心的嘮叨,也沒有那些或敬畏或探究的視線緊緊追隨,此刻,她隻是艾娜,一個需要獨自攀登這座孤峰,去往蒼穹星院的考生。
這份獨處的自由,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輕鬆,不必再像之前時時刻刻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地收斂時光龍的氣息,生怕一個控製不住就暴露了本體。
那些被刻意壓抑、如同蟄伏巨獸般的時光之力,此刻在她體內溫和而順從地流轉,如同找到了歸宿的溪流,發出歡快的低吟。
艾娜抬起右手,白皙的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輕輕一劃。
嗡——
一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漾開的波紋,以她的指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去,漣漪所過之處,空氣的流動似乎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滯澀,光線也出現了輕微的扭曲。
這是純粹的時光之力,一種對時間流速的、最本真的撥動,不再是戰鬥中的爆發,也不是麵對威脅時的應激反應,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隨心所欲的掌控與微調。
“真好啊……”
艾娜感受著指尖流淌的溫順力量,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亮了起來,如同灑落了星辰的碎屑,她環視著這片險峻到令人絕望的山域。
嶙峋的怪石如同猙獰的獠牙,光滑的冰壁反射著死亡的光澤,罡風在遠處發出鬼哭般的尖嘯,灼熱的岩漿在裂穀中翻滾冒泡——這裡充滿了致命的氣息。
然而,艾娜的嘴角卻彎起了一個近乎俏皮的弧度,仿佛眼前的不是煉獄般的試煉場,而是一個剛剛向她敞開的、充滿了新奇挑戰的……巨大遊樂場。
“那就……攀登吧!”
她輕快的聲音在死寂的平台上消散,下一刻,那道小小的、穿著獨一無二星藍禮裙的身影,已如一道輕煙,朝著前方那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光芒的、光滑如鏡的巨大冰壁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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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空間內。
巨大的光幕分割成無數小格,實時映照著千仞孤峰上每一個試煉者的掙紮與拚搏,導師教授們強大的意念無聲地交流著,分析著每一個值得關注的天才的表現。
代表艾娜的那一小塊光幕,此刻正鎖定著她衝向鏡麵冰淵的身影。
“鏡麵冰淵,號稱飛鳥難渡,連冰係親和者都需步步為營,她竟然就這麼衝過去了?連個冰爪都不用?”一位身穿冰藍色法袍、麵容冷峻的導師微微皺眉,語氣帶著不讚同。
“時光龍……時間概念的具象化身,或許有我們無法理解的手段。”旁邊一位氣質優雅的精靈女導師回應道,目光緊緊追隨著艾娜。
畫麵中,艾娜的身影已如蝴蝶般飄落在巨大冰壁的邊緣,冰麵光滑得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和頭頂的天空,一股極致的寒意混合著滑不留腳的感覺瞬間包裹了她。
她嘗試著踏出一步,腳下的星藍禮靴幾乎沒有任何摩擦力,身體立刻向後滑去,艾娜並不慌張,身體微微下伏,重心下沉,勉強穩住身形,她低頭看著腳下冰層深處隱約流淌的幽藍色澤,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她再次抬起手,這一次,五指張開,掌心向下,輕輕按在冰冷刺骨的冰麵上。
嗡……
一層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暈從她掌心擴散開來,如同水波般迅速蔓延至她立足點周圍數米的冰麵,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層光暈覆蓋下的冰麵,其結構似乎發生了某種玄奧的變化。
艾娜試探性地再次抬腳,輕輕落在覆有光暈的冰麵上。
這一次,她的靴底仿佛踩在了略微粗糙的磨砂玻璃上,傳來清晰而穩定的抓地感!不再是絕對的滑溜,而是擁有了……微弱的摩擦力!
“時間……在‘磨損’冰麵的瞬時微觀結構?”精靈女導師失聲低呼,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她在用時間加速冰麵表層的自然風化過程?雖然極其短暫,但足以製造瞬間的落腳點!”
“好精妙的控製力!這需要對時間流動和物質微觀層麵有著令人發指的理解!”另一位空間係大師也忍不住讚歎。
光幕中,艾娜的動作變得流暢起來。
她如同在冰麵上跳著一種奇異的舞蹈,每一步落下前,掌心都快速拂過落腳點,淡金色光暈一閃即逝,為她提供那短暫卻至關重要的摩擦力支撐。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垂直的冰壁上縱躍、滑行,星藍色的裙擺如同綻放在冰川之上的花朵,在光滑如鏡的冰麵上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金色漣漪軌跡。
這不再是艱苦的攀爬,而是一種近乎優雅的“行走”,她踏著時間在冰麵上留下的短暫“傷痕”,逆著萬有引力,向著冰壁的頂端走去。
“怪物……”看著艾娜在光幕中那輕鬆寫意、甚至帶著點享受的姿態,那位冰係導師低聲嘟囔了一句,臉上的不讚同早已被驚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