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恩看著艾娜這副“恢複常態”的模樣，又瞥了一眼旁邊維爾依舊帶著關切和一絲困惑的臉，金發下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走回桌邊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轉向維爾，語氣恢複了慣常的懶散，卻帶著一絲確認的意味。
“喂，小子，感覺怎麼樣？五階初級的滋味如何？那鬼門關沒白闖吧？”他上下打量著維爾，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裡流淌的力量比之前凝實厚重了許多，如同一塊經過千錘百煉、雜質儘去的鋼鐵。
維爾被讚恩的問話拉回了注意力，暫時將艾娜的“小意外”壓下，他感受著體內澎湃流轉的魔力，筋骨間蘊含的更強韌的爆發力，還有精神感知範圍的明顯擴大，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嗯！感覺很好！魔力運轉順暢了很多，身體強度也提升了不少，對空間元素的感應也更清晰了，雖然過程……”他想起那十天的煉獄，笑容微微收斂，帶上一絲心有餘悸，“但值得。”
“那就好。”
讚恩滿意地點點頭，拿起一塊麵包撕開，“你這身骨頭算是淬煉出來了，對了，那枚熾陽徽章，你緩過勁兒來也可以試著吸收了，我琢磨著，那玩意兒十有八九不是真理之塔或諾亞的收藏，估計是那個黑市攤主，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那老鬼能從真理高塔叛逃還帶走‘空寂之核’，手裡有點硬通貨不奇怪……”
他咬了口麵包，含糊不清地繼續說：“那徽章蘊含的力量估計夠勁，保底也能把你推到五階高級，嘖，到時候你小子，可就真算是個變態中的變態了，剛突破五階沒多久就直衝高級，那些苦修十幾年的老家夥們聽完還不得找個麵條直接上吊算了。”
維爾認真聽著，眼中也流露出期待，力量，更強的力量，是他此刻最渴望的，隻有變得更強，才能……
就在這時，諾亞這個名字再次被提及。維爾敏銳地捕捉到，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諾亞？真理之心？讚哥，這個諾亞還有真理之心，到底怎麼回事？我剛醒沒多久，還沒聽你們細說。”他隱約記得在仲裁廳醒來時聽到的一些片段，但並不完整。
讚恩放下手中的食物，臉色沉了下來，連帶著艾娜也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小臉上的輕鬆淡去，靜靜地看著讚恩。
“哼，你不問我也得告訴你。”
讚恩冷哼一聲，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凝重，“你閉關這十天，那瘋子可沒閒著，給我們整了個大活！”
他簡明扼要地將艾娜在“公正之環”使用黑暗力量被諾亞的能量分析儀器捕捉、對方如何散布流言汙蔑艾娜的力量來源、如何利用秘星商會的規則發起“非強製性質詢”、如何在巷子裡用零號的詭異場域進行逼迫、以及在仲裁廳上拿出偷拍的影像證據試圖坐實艾娜與“影心”關聯的全過程，快速而清晰地講述了一遍。
“那混蛋……步步緊逼，手段陰險得很，要不是萊昂那獅子頭關鍵時刻站出來撐腰，加上……”讚恩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艾娜一眼，他至今沒完全搞懂艾娜當時做了什麼讓諾亞的儀器過載崩潰。
“加上艾娜自己爭氣，在仲裁廳上演了一出好戲，把那群仲裁官都忽悠得有點動容，還有諾亞那瘋子最後自己抽風……”他嗤笑一聲。
“最後關頭，那瘋子突然改口了！說什麼經過重新評估，”讚恩模仿著諾亞那冰冷平板的語調，惟妙惟肖，“說艾娜本身的價值遠超空寂之核！說她是什麼前所未有的、活體的、高維度的複合型研究樣本！”
維爾聽到這裡，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哢吧哢吧”的脆響，體內剛剛平息的五階氣息再次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比之前更加淩厲、更具壓迫感！空氣仿佛被點燃，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敢——！”維爾的聲音如同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徹骨的寒意和殺意，那雙溫潤的褐色眼眸此刻燃燒著駭人的火焰，死死盯著虛空，仿佛諾亞就在眼前。
艾娜是他拚了命也要守護的人，是他黑暗絕望中唯一的光！那個瘋子，竟然敢把她當成……當成一件等待解剖的標本？！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體內奔湧，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
“維爾！”艾娜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維爾狂暴的氣息一滯，他猛地轉頭看向艾娜。
隻見艾娜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走到了他身邊。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因為他的情緒爆發而擔憂或勸阻，反而臉上帶著一種輕鬆甚至有點狡黠的笑容，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地、自然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這個動作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冷靜點，笨蛋。”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維爾耳中，帶著一絲調侃，眼神卻異常明亮和堅定，“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那家夥就是條躲在暗處的毒蛇，玩些上不得台麵的把戲，他想研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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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揚起小巧的下巴，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睥睨的光彩，那是屬於時光龍骨子裡的高傲，“做他的春秋大夢！”
她看著維爾依舊緊繃的臉和燃燒著怒火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擴大，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燦爛得晃眼：“放心好啦！這筆賬，我記著呢，等進了星院，我會親自、好好地‘招待’他！讓他明白，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是什麼下場！”她揮了揮小拳頭，一副“我超凶”的模樣。
隨即，她又眨了眨眼，語氣帶著點哄小孩般的俏皮：“不過呢，到時候如果你想揍他幾拳出出氣，嘿嘿……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給你讓個位置，怎麼樣？”
這突如其來的俏皮話和那輕鬆自信的態度，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維爾心頭的暴戾和陰霾，他看著艾娜近在咫尺的笑臉，看著她眼中那份毫無陰霾的堅定和狡黠，胸中翻騰的怒火奇異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安心感，還有一絲被她笑容晃到的……悸動。
“噗嗤……”
維爾緊繃的臉終於沒繃住，被她那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逗得輕笑出聲，眼中的怒火也化作了無奈的溫柔和一絲寵溺。
“好，說定了，到時候……我幫你按住他。”他也順著她的話開起了玩笑，雖然這玩笑背後是冰冷的決心。
看著兩人之間那明顯輕鬆和諧了許多的氛圍，讚恩在一旁抱著手臂，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姨母笑”，悠哉地喝完了杯子裡最後一點水。
艾娜見維爾情緒平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誇張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擠出了點生理性的淚花：“啊——困死了！跟樹打架也是很耗費體力的好嗎？我先去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晚安啦！”
她說完，也不等兩人回應，像隻輕盈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就朝樓梯走去，鵝黃色的裙擺劃出一道歡快的弧線。隻是在經過維爾身邊時，腳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過他依舊帶著笑意的側臉，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加快腳步，噔噔噔地跑上了樓。
直到艾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維爾才收回目光，臉上還殘留著笑意。
“喂，小子。”
讚恩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促狹，他用手肘捅了捅維爾的胳膊，壓低聲音，金發下的眼睛閃著八卦的光芒。
“看到了沒？那小丫頭，今天回來之後，感覺……有些不一樣了？那點彆扭勁兒，好像散了不少？”他朝樓上努努嘴，“雖然偶爾還是會臉紅，但那股子抗拒的勁兒，淡了，嘖，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
維爾的臉“唰”地一下又紅了，比剛才艾娜拍他時還要紅，一直紅到了耳根，他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聲音細若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