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內侍名冊,重新核定!凡有來曆不明、行跡可疑者,嚴查!寧可錯查,不可錯放!”
“奴婢遵旨!”方正化躬身領命,眼中厲芒一閃,無聲退下。一場針對龐大宦官體係、更加殘酷和徹底的權力洗牌,伴隨著隱鱗衛無聲的行動,在深宮各處悄然展開。往日裡那些趾高氣揚的大太監們,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在冰冷的鎖鏈和隱鱗衛漠然的目光中,癱軟如泥。深宮各處,隱隱傳來壓抑的哭泣和鎖鏈拖曳聲。
暖閣門再次被輕輕推開。王承恩引著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眼神卻異常清澈銳利的老者走了進來。老者身著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袍,背著一個半舊的藤木藥箱,行走間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清香。正是被緊急宣召入宮的前太醫院院判、隱居民間多年的當世聖手——李時珍。
“草民李時珍,叩見陛下。”李時珍並未行大禮,隻是深深一揖,聲音平和,不卑不亢。他目光沉靜地看向龍椅上的年輕帝王,帶著醫者特有的敏銳審視。
“李先生不必多禮,賜座。”朱嘯語氣溫和,收斂了所有鋒芒,“朕久聞先生仁心仁術,妙手回春。今日請先生入宮,實有要事相托。”他示意王承恩將早已備好的一疊厚厚的、謄抄工整的脈案和症狀記錄主要來自張皇後,部分來自朱由檢)遞了過去。
李時珍接過,並未立刻翻看,隻是問道:“陛下所慮,是鳳體…還是信王殿下之恙?”
“皆需先生費心。”朱嘯目光深邃,“皇後鳳體孱弱,心緒不寧,需先生妙手調理根基。信王所中‘黑鴉’奇毒雖暫解,恐有餘毒深入臟腑,亦需先生詳查根除之法。所需藥材,無論多珍貴,內庫任先生取用。朕…隻要結果。”
李時珍感受到皇帝話語中那份沉甸甸的關切和不容置疑的決心,神色鄭重起來。他不再多言,開始仔細翻閱那些記錄,時而凝眉沉思,時而提筆在隨身攜帶的素箋上快速記錄著什麼。暖閣內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西苑,澄瑞亭。
秋意已深,亭畔太液池水清冷,幾片殘荷在風中搖曳。朱嘯負手立於亭中,看著池麵粼粼波光。身後傳來腳步聲,略顯虛浮。
朱由檢在兩名龍鱗衛的“護送”下,走到了亭外。他臉色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身形清瘦,但眼神中那絲驚惶和陰鷙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帶著審視和探究的平靜。他看到亭中那道玄色的、淵渟嶽峙的背影時,腳步頓了頓,隨即深吸一口氣,步入亭中。
“臣弟…參見皇兄。”朱由檢躬身行禮,聲音有些乾澀。
朱嘯緩緩轉過身。兄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彙。一個深沉如淵,帶著掌控一切的威壓;一個平靜之下暗藏激流,帶著試探與警惕。
“身子可好些了?”朱嘯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謝皇兄掛念,已無大礙。”朱由檢垂眸答道,袖中的手卻無意識地攥緊了——那裡,藏著一份寫滿了對魏忠賢滔天罪狀、請求將其明正典刑的奏疏草稿。他猶豫著,是否該在此時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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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朱嘯指了指亭中的石凳,自己也在對麵坐下。“‘黑鴉’之毒,陰狠詭譎。幕後之人,不僅想殺你,更想借你之死,攪動朝野,亂朕心神。”他目光銳利地看著朱由檢,“你可知,這深宮之中,除了魏忠賢,還有誰…視你我兄弟為眼中釘,肉中刺?”
朱由檢心頭劇震!皇兄竟如此直白!他猛地抬起頭,迎上朱嘯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皇兄…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在與他商議?他袖中的拳頭攥得更緊,那份奏疏的紙張邊緣幾乎被他捏破。
“臣弟…愚鈍。”朱由檢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昨夜…臣弟身邊近侍曹化淳…已被王公公誅殺。此人…恐是內鬼。至於幕後…”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臣弟不敢妄測。”
朱嘯看著他眼中極力掩飾的驚濤駭浪,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意味深長的弧度。他沒有追問,隻是話鋒一轉:
“朕裁撤了東廠,重組了龍鱗衛。清洗了後宮,放歸了數千宮女。”
“朝堂之上,錢謙益之流,正在串聯鼓噪,欲以‘十問’之疏,汙朕清名,亂朕法統。”
“這大明的天,看似晴了,實則暗流洶湧,殺機四伏。”
朱嘯的目光投向亭外浩渺的湖麵,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
“朕需要信得過的人。需要能助朕…廓清寰宇的手足。”
“由檢,”他第一次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目光轉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期許,“你是朕唯一的親弟。這大明的江山,你幫朕看著點。龍鱗衛初立,王承恩掌總,但他終究是內臣。朕要你,以親王之尊,暫領龍鱗衛北鎮撫司監事!協理京畿緝盜,監察百官動向!替朕…盯緊那些藏在暗處的蛇鼠!”
龍鱗衛北鎮撫司監事?!協理京畿?!監察百官?!
朱由檢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瞬間淹沒了所有思緒!皇兄…竟將如此要害、如此權柄的位置交給他?!這…這是信任?還是…一個巨大的、致命的陷阱?!
他袖中緊攥的那份請誅魏忠賢的奏疏,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個滾燙的烙鐵!他臉色變幻不定,巨大的衝擊讓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朱嘯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卻不再多言,隻是緩緩起身,走到亭邊,背對著他,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朕的刀,已經磨利了。”
“這第一刀,斬向的是過去的汙穢。”
“下一刀,該斬向何方…”
他微微側首,眼角的餘光掃過僵立在原地的朱由檢,如同實質的冰錐。
“…就要看這暗流之下,藏著多少…不知死活的魑魅魍魎了!”
“你好生思量。”
說罷,朱嘯不再停留,玄色的身影大步走出澄瑞亭,消失在漸起的秋風中。
亭內,隻留下朱由檢一人。他僵立原地,臉色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袖中那份奏疏,已被他掌心的汗水徹底濡濕、揉爛。他望著皇兄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向自己那隻緊握的、微微顫抖的手,眼中翻湧著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和…一絲被強行點燃的、名為野心的幽暗火焰。
皇兄…你到底…是人是鬼?
這龍鱗衛監事之職…是蜜糖,還是砒霜?
棋局,已將他這枚棋子,推向了風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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