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三年,九月廿八,內廠地牢
陰冷的地牢中,水滴聲在石壁間回蕩。張耀陽被鐵鏈鎖在刑架上,原本囂張的氣焰早已消失殆儘。當牢門吱呀開啟,他看到父親張文耀被押進來時,頓時如溺水者見到浮木:"爹!救救我!他們真要殺我!"
張文耀麵如死灰,被鐵鏈縛住的雙手微微顫抖。他避開兒子乞求的目光,低聲道:"都是白蓮教逼我的...他們抓了你娘...若不照做,就要你們母子的命..."
"爹!"張耀陽突然掙紮著大喊,"不是你說炸了考場蜀..."話未說完,張文耀猛地撲前,竟不顧鐵鏈束縛,硬是用身子撞向兒子,捂住他的嘴:"逆子胡言!"
趙虎眯起眼睛,揮手令獄卒將二人分開:"蜀什麼?"他緩步上前,金牌在昏暗油燈下泛著冷光。
"是...是恕罪!"張文耀冷汗涔涔,"他說求大人恕罪!小兒驚嚇過度,口不擇言..."
此時,素月從密室角落拾起半塊燒焦的木牌,在顯影燈下仔細端詳:"千戶,這紋路好像有些特彆..."
"白蓮降世!"張文耀忽獰笑一聲,猛地咬破口中毒囊,黑血頓時從嘴角溢出。
素月迅速取出銀針,連封張文耀胸前七處大穴:"毒藥出自蜀地"見血封喉",但用量不足致死。"她手法嫻熟,銀針在指尖翻飛。
趙虎掐其下頜灌入解毒丹,厲聲喝問:"說!蜀什麼?!"
張文耀狀似癲狂,大笑:"是恕罪!我說恕罪啊!"忽望向趙虎身後驚呼,"殿下救我!"
眾人回頭刹那,張文耀猛咬碎衣領中藏匿的真毒囊,頃刻斃命。彌留間他攥緊趙虎衣角,斷續道:"告...告訴..."言未儘,氣已絕。
素月掰開其手,見掌心握有一枚奇特銅錢——麵為"永樂通寶",背刻三足金烏。
"蜀地私鑄錢..."素月低語,"去年剿白蓮教時,於四川亦見同類之物。這金烏紋,應是蜀王府私鑄的標記。"
趙虎握緊金牌,肅然道:"速稟聖上!白蓮教意圖擾亂科舉!"轉身之際,不慎踢到一滾落的藥瓶,瓶底隱約可見刻一"蜀"字。
雷聲裂空,地牢幽深處,無人瞧見張文耀屍身之下,半枚蜀王金令正泛冷光。
乾清宮,夜
趙虎單膝跪地,將查獲證物一一呈上:"陛下,順天府尹趙德明三年來包庇張耀陽罪行,壓下命案五起,傷人案二十餘起。去歲禦史王文明查案,被沉屍永定河;今春賣炭老孫頭狀告張耀陽強占其女,反被杖責下獄..."
朱嘯麵色鐵青,一掌拍在龍案上:"好個順天府尹!好個父母官!朕的京城腳下,竟有如此無法無天之事!"
王承恩躬身道:"陛下息怒,趙德明是萬曆三十年的進士,在朝中..."
"根基?"朱嘯冷笑,"朕倒要看看,是他的根基深,還是朕的刀快!傳旨:即刻鎖拿順天府尹趙德明及所有涉案官吏,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張耀陽罪大惡極,判淩遲處死,明日午時行刑!"
翌日午時,菜市口
刑台高築,黑壓壓的人群從西直門排到宣武門。京城百姓扶老攜幼,萬人空巷。賣炭的老孫頭背著奄奄一息的女兒擠在最前排,少女身上的鞭痕還在滲血。
"來了!"人群突然騷動。
三十六名龍鱗衛玄甲列道,囚車軋過青石板路。張耀陽被鐵鏈鎖在囚籠中,曾經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此刻麵色慘白如紙。爛菜葉和臭雞蛋如暴雨般砸向囚車,一個老婦人突然衝出人群,將整桶糞水潑向囚籠!
"畜生!還我女兒命來!"嘶吼聲撕裂長空——正是去年被沉屍永定河的禦史遺孀。
刑台中央,五名劊子手肅立如雕像。為首的"鬼刀劉"手持九把薄刃,刀身泛著幽藍寒光——這是天工院特製的"淩遲刃",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
"時辰到!"監斬官趙虎金牌高舉。
張三親自解鐐,將張耀陽綁上十字刑架。當牛皮繩勒進皮肉時,張耀陽突然癲狂大笑:"我爹是兵部給事中!你們敢動我?我做鬼也..."
"啪!"
鬼刀劉反手一記耳光,打落他兩顆門牙:"這一掌,替被你逼死的繡女!"
寒光乍現!第一刀削向左肩,薄刃旋下銅錢大的皮肉,精準避開血管。張耀陽的慘叫聲中,鬼刀劉朗聲道:
"第一刀,祭永定河底王禦史!"
血淋淋的肉片被鐵鉗夾起,拋入火盆,焦臭味彌漫開來。
"第二刀,祭枯井三繡娘!"
右肩皮肉飛落,百姓轟然叫好。賣炭女在老孫頭懷裡顫抖,卻死死盯著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