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饑餓、疼痛與永不放棄的掙紮中,如沙漏裡的細沙般緩慢流逝。破廟的晨昏交替,成了淩雲衡量時間的唯一標尺。連續幾日強迫自己吞下那些烤焦的昆蟲,雖然每次依然伴隨著強烈的心理不適和胃部的輕微抗議,但身體卻誠實地給出了微弱的反饋。
最顯著的變化來自左肩的傷口。那片曾經紅腫潰爛、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區域,如今雖然依舊猙獰,但邊緣的紅腫明顯消退了一些,創麵也不再持續滲出黃白色的膿液,而是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暗紅色的血痂。更換草藥時,他甚至能隱約看到痂皮下緣,有星星點點的、嫩粉色的肉芽組織在頑強地生長。疼痛從未消失,但它從一種撕裂靈魂的劇痛,逐漸轉變為一種持續的、可以忍受的鈍痛和癢意——這是組織在修複的信號。
體力上,變化更是微妙而關鍵。之前,他每次起身都如同背負千斤重擔,眼前發黑,需要倚靠牆壁喘息良久。而現在,雖然依舊虛弱,雙腿發軟,但至少能夠支撐他完成在破廟內相對正常的行走和短時間的蹲踞挖掘。這意味著,他可以更有效率地搜尋食物,更耐心地維護他的生存設施。這點滴的恢複,如同給即將枯竭的油燈添了一滴油,雖然光芒依舊微弱,但至少保證了它不會驟然熄滅。
他並未滿足於這微不足道的“好轉”。生存是一場逆水行舟的戰役,鬆懈即意味著死亡。他繼續著兩項並行的任務:維護並改進他的捕鼠陷阱,以及更努力地擴大昆蟲的獲取。
陷阱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兩個粗糙可笑的裝置。他花費了大量時間改進:用更柔韌的藤皮反複搓揉,製成了更結實、更纖細的繩索;將壓板陷阱的支撐點削得極其精巧,幾乎達到一種脆弱的平衡;套索的活結也反複練習,確保其靈敏易觸發。他甚至嘗試製作了第三種陷阱——一個利用彎曲樹枝彈力的吊索陷阱,希望能從上方發起襲擊。每一天,他都會仔細檢查陷阱的狀態,調整位置——根據地麵上新出現的鼠糞、牆壁上新鮮的抓痕,來判斷這些夜間訪客的活動路線。他將那點珍貴的野菜屑誘餌放置得更加隱蔽,有時甚至會擠出一點點捕捉到的昆蟲體液,試圖增加誘惑力。
昆蟲的搜尋範圍也擴大了。他不再滿足於牆角的鼠婦和淺層的蚯蚓。他開始用削尖的木棍,挖掘廟內土地更深的區域,尋找體型更肥碩、蛋白質含量更高的蠐螬。這個過程極其耗費體力,往往挖掘半天,也隻能找到一兩條。指甲縫裡塞滿了黑泥,手掌磨出了新的水泡,但他樂此不疲。每一條肥白的蠐螬,在他眼中都是一小塊救命的能量塊。
心態,在生存的重壓下,發生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刻蛻變。最初,將烤熟的蟲子放入口中,需要經曆一場天人交戰般的心理掙紮,伴隨著強烈的惡心和生理排斥。而現在,這個過程雖然依舊談不上愉快,但已經變得程序化。他會麵無表情地捕捉、清洗、烤製,然後像完成一項必要的工作任務一樣,迅速將其吞下。味覺似乎也變得麻木,不再去仔細分辨那古怪的土腥和焦糊味,而是直接關注吞下後胃部傳來的那一點點暖意和飽腹感。他將這些蟲子統稱為“蛋白質補充劑”,刻意剝離了其“昆蟲”的身份聯想,這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保護機製,也是生存本能對文明習性的勝利。
轉機,發生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傍晚。
夕陽的餘暉將破廟的斷壁殘垣染上一抹淒涼的橘紅。淩雲像往常一樣,拄著棍子,開始例行檢查他布置在神龕下方陰影裡的那個壓板陷阱。連日來的毫無收獲,已經讓他幾乎不抱希望,更多的隻是一種習慣性的堅持。
然而,當他走近時,心臟猛地一跳!
陷阱被觸發了!
那塊作為壓板的殘破瓦片,已經落了下來,不再是之前那種精心維持的平衡狀態!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敲響。借著一絲微弱的天光,他仔細查看。瓦片並沒有嚴絲合縫地壓在地麵上,而是歪斜著,顯然在落下時受到了阻礙。他小心翼翼地搬開瓦片,目光急切地在地麵上搜尋。
沒有老鼠的屍體。
一絲失望剛剛湧起,就被更大的發現所取代。在瓦片邊緣和下方的泥土上,他清晰地看到了幾根灰黑色的、細軟的毛發!還有,一縷已經乾涸發暗的、不易察覺的血跡!
刹那間,一股混雜著激動、興奮和巨大鼓舞的熱流,衝上了淩雲的頭頂,讓他一陣眩暈!他成功了!不,不能算完全成功,他沒有捕獲到獵物。但是,他無限接近了成功!
這個陷阱,這個他反複改進、寄托了希望的工具,並非無效!它成功地震懾甚至傷害到了目標!那幾根鼠毛和那一縷血絲,是比黃金更珍貴的證據!它們證明了:第一,這片區域確實有老鼠活動,而且體型不小;第二,他的陷阱設計思路是正確的,能夠被觸發,並且具備一定的殺傷力;第三,老鼠並非不可戰勝的精靈,它們也會犯錯,也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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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成功,勝似成功”的發現,如同在漫漫長夜中看到的第一縷曙光,給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他不再是一個隻能被動接受失敗的可憐蟲,他是一個能夠主動設計、並險些成功的獵手!
他立刻伏下身,像個勘查現場的偵探,仔細研究起現場的痕跡。老鼠是如何逃脫的?從壓板歪斜的方向和地上的爪印來看,它是在觸發機關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向前竄了出去,瓦片隻是擦傷了它的後腿或尾巴。這說明陷阱的觸發速度還是不夠快,或者壓板的重量和下落角度有待優化。
他腦中飛速運轉,思考著改進方案:是否可以在觸發機關前增加一道隱蔽的絆線?是否可以用更重的石板?或者改變壓板的支點,讓其下落軌跡更垂直、更迅速?
夜幕緩緩降臨,破廟內再次被黑暗籠罩。淩雲坐在篝火旁,手裡捏著那幾根帶有血跡的鼠毛,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茫然或絕望,而是閃爍著一種野獸般的機警、冷靜和一種屬於獵手的耐心與銳利。他慢慢地嚼著一條烤得焦黑的蚯蚓,目光卻不時掃過廟內那些黑暗的角落,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潛行的小生命。
他依舊虛弱,臉色蒼白,衣衫襤褸。主食依舊是苦澀的野菜湯,捕鼠計劃也尚未帶來實質性的收獲。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在這片絕境中,鑿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找到了一條維持生命、促進恢複的關鍵途徑。與這個陌生而殘酷世界的搏鬥,已經從最初的垂死掙紮,進入了一個新的、更持久的相持階段。他的身體裡,某種堅韌的東西正在滋長,如同石縫中鑽出的野草,雖然弱小,卻蘊含著不屈的生命力。這為他接下來可能遭遇的一切,無論是更大的危險,還是意想不到的轉機,都積累了最寶貴的資本——活下去的體力,以及,更重要的,活下去的強悍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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