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正堂的招生持續了十日,報名者絡繹不絕。有寒門學子,有藥鋪學徒,甚至還有幾個被太醫院拒之門外的女子。淩雲一一麵試,最終選定十二人,其中三個最特彆:
陸明遠,陸文昭之子,因父親被誣而自卑,卻偷偷抄錄了父親所有的醫案;
李文軒,鐵匠之子,天生巧手,能盲拆複雜機關,曾用廢鐵打造出能精準切割藥材的;
阿芷,藥童出身,識百草,懂藥性,因女子身份被太醫院拒之門外,卻能在暴雨天冒死采回稀缺的七葉一枝花。
拜師禮那天,太醫院空無一人。楊院判稱病不出,老禦醫們也集體告假。淩雲卻不以為意,隻讓弟子們在醫正堂的院子裡種下十二棵銀杏樹,寓意杏林春暖。
從今日起,你們不再是寒門子弟、鐵匠之子、藥童阿芷。淩雲指著院中的《醫訓碑》,你們是醫正堂的弟子,是未來的。記住八個字——醫者仁心,實事求是
弟子們齊聲應諾。陸明遠卻注意到,淩雲腰間斷劍的劍穗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銀質十字架——那是西洋之物。他心中一動:先生遊曆西洋,究竟看到了怎樣的醫道?
當晚,陸明遠在藏書閣翻閱醫書時,發現一本用羊皮紙裝訂的《西洋解剖圖》。翻開第一頁,便是一幅人體骨骼圖,標注著等名稱,與中醫的五臟六腑完全不同。
你看這個做什麼?阿芷端著藥膳進來,見他盯著圖譜發呆,好奇道。
陸明遠指著圖譜:中醫說心主神明,西洋人說腦主思慮。到底哪個對?
阿芷想了想:先生說過,醫道要實事求是。或許……兩者都對?
陸明遠若有所思。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醫道如行路,前人指的方向未必對,要自己走一遍才知道。
窗外,月光灑在十二棵銀杏樹上,枝葉婆娑。醫正堂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醫正堂的教學,從洗手消毒開始。
醫者術前不洗手,與屠夫何異?淩雲站在講台上,將一碗渾濁的水潑在地上,這水是你們剛才摸過藥材後沒洗手的,裡麵有看不見的,會讓傷口潰爛。
弟子們麵麵相覷。李文軒舉手:先生,何為?
淩雲取出一個西洋顯微鏡——那是他用三箱藥材從西洋傳教士手中換來的。他將一片發黴的饅頭放在載玻片上,對著光源。
弟子們湊過去,隻見一片模糊的視野中,有無數細小的在蠕動。
這就是。淩雲解釋道,它們藏在臟水、腐肉、病人的膿血中,進入人體就會生病。所以,每次看病前後,必須用皂角水洗三遍手,再用酒擦拭。
阿芷皺眉:先生,這……這會不會太麻煩?
嫌麻煩,就彆當大夫。淩雲語氣嚴厲,你們手中的銀針、藥刀,是救命的工具,不是害人的凶器。若因懶怠讓病人染病,與庸醫何異?
弟子們不敢再言。陸明遠卻在筆記本上寫下:洗手三遍,皂角+酒,防腐蟲。
第一課結束,淩雲帶著弟子們去了義莊。
義莊內陰氣森森,停著幾具無人認領的屍體。淩雲指著一具溺亡的農婦屍體:今日教你們臟腑如輪,氣血為軸。先看這心肺,如同風箱,推動氣血運行;再看這脾胃,如同磨盤,消化水穀精微。
他取出手術刀,在農婦腹部劃開一道口子。弟子們嚇得後退,隻有李文軒湊上前:先生,我能摸摸這心臟嗎?
淩雲點頭。李文軒伸手探入屍體胸腔,觸到那顆冰冷的心臟。好硬……他喃喃道,像塊石頭。
溺水時,冷水刺激心臟驟停,氣血凝滯,故僵硬。淩雲一邊講解,一邊用豬羊內臟演示,你們看,這豬心與人心結構相似,都有四個腔室,負責泵血。
阿芷突然指著農婦的胃部:先生,她的胃上有個洞!